【俄烏開戰週年10-10】俄羅斯入侵一年　「烏克蘭製造」讓這家企業逆勢成長

去年2月23日，烏克蘭寵物食品大廠Kormotech 剛開完年會，因為獲利成長看好而士氣昂揚。執行長沃符克想起那一天，有如回憶夢境，因為隔天一早就響起了空襲警報，俄羅斯全面入侵。沒人料到會成真的戰爭打亂了一切，但一年來憑藉著管理層的機敏和好運氣，公司營收上揚，也創造了烏克蘭亟須的稅收。

《紐約時報》報導，在俄烏開戰後，Kormotech決定暫時關閉工廠。寵物食品原料無法進口，已生產的商品也運不出去。許多員工都從軍去了，位在烏東前線地區的員工也必須撤離；而Kormotech原本最大的市場白俄羅斯，是俄羅斯總統普丁（Vladimir Putin）的親近盟友。

沃符克（Rostyslav Vovk）回憶，開戰後一週內，一切變化得太快，公司管理層經常做出決策後隔天又全盤改變。如同烏克蘭數萬家企業，Kormotech必須設法在戰時的危險與混亂中撐下去。

俄烏戰爭前，烏克蘭民營企業的GDP佔全國70%，其中以鋼鐵業及農業佔最大宗。不過烏克蘭國際金融公司（International Finance Corporation in Ukraine）主席沃洛希娜（ Elena Voloshina）指出，有83%的企業在戰爭中蒙受虧損；40%直接受重創，例如遭飛彈擊中；25%企業的所在地區已遭俄國佔領。

據烏克蘭政府統計，2022年全烏GDP下降30.4%，是烏克蘭1991年自蘇聯獨立以來最大幅度的經濟衰退，也有損它對抗俄軍的能力。

Kormotech是一間僱用1300人的家族企業，雖非軍工業或關鍵產業，但它創造工作機會，讓員工有收入，也能賺取外匯並納稅。基輔當局亟須稅收，因為支付軍人薪水、修復屢遭俄軍空襲破壞的電力設施、購買醫療器材等都需要龐大的財政後盾。

所幸，一年後的現在，Kormotech的高層又找到慶祝的理由了。沃符克回到辦公室準備再次召開年會，和員工與他們的毛孩見面。Kormotech的辦公室裡總是有毛孩，牠們也是該公司Club 4 Paws、Optimeal、Miau等貓狗糧品牌的試吃員。

烏克蘭穀物出口受阻　國內廠商反受益

儘管時局不利，Kormotech的營業額成長仍超乎預期。它有幾項有利條件：兩座主要工廠位在近波蘭邊界的利維夫州（Lviv）普里爾比奇村（Prylbychi ），是戰火中的烏克蘭最安全的地區。開戰不到兩週，工廠就重啟運作，一週7天、24小時運轉。

此外，Kormotech於2020年決定在立陶宛設廠，也恰好讓寵物食品的生產在戰時不中斷。

Kormotech的產品銷往全球35國，包括歐美等地。在新冠疫情期間，全球許多企業都取消備用庫存，改採不超量生產的及時生產制（Just-In-Time），以降低成本。但Kormotech沒有這麼做，它在烏克蘭本土及歐美地區長期維持1.5至2.5個月的庫存量，即使工廠暫時停工也有貨可出。

戰爭打亂了進口肉品等原料供應鏈，Kormotech就從烏克蘭國內另找供應商，訓練出兩家企業為該公司供貨，且意外發現本土供應商不僅可就近供貨，而且價格更便宜，還不必用外幣付款。

Kormotech也增加購買烏克蘭本土的穀物與玉米。俄羅斯的封鎖讓烏克蘭的穀物難以出口，也導致全球食品價格大漲，甚至引發饑荒，但也讓Kormotech這樣的國內企業能用更便宜的價格進貨。

拒賣白俄羅斯　用「烏克蘭製造」開拓歐美市場

不過，製造產品是一回事，讓產品能順利出口又是另一回事。烏克蘭在戰爭爆發後禁止60歲以下男性出境，雖網開一面讓運輸業工人得以豁免，但運輸車輛在邊境的等待時間從數日延長至數週。由於海港大多遭封鎖，出口仍然是昂貴且充滿挑戰的難題。

沃符克表示，開戰後第一輛開往亞塞拜然的貨車，花了8000美元（約24萬元台幣）才終於完成出貨，以往只要2000美元（約6萬美元）。

尋找替代市場也是另一挑戰。白俄羅斯市場原本佔Kormotech營業額的25%，但該國竟允許俄國借道攻擊烏克蘭，Kormotech決定放棄，但必須找到其他客戶。所幸波羅的海三國、波蘭等國家的連鎖超市很願意進貨，因為他們也在尋找取代俄製商品的貨源。

沃符克說：「打上『烏克蘭製造』的商品成為優勢，是我畢生首見。」他笑說，以往參加寵物商品展售會，人們多半對Made in Ukraine感到陌生，甚至會問Uk是否代表英國（United Kingdom）。

不過，即使產品因「烏克蘭製造」引來好感，買家還是希望Kormotech保證能持續供貨。因此Kormotech在波蘭成立倉儲，建立650種產品的備用庫存，也將部份商品的生產外包給德國與波蘭的工廠，亦做好在必要時將所有產線移往國外的計劃。

由於Kormotech在歐洲與美國的銷量成長驚人，該公司今年的營業額預計可達1.55億美元，較去年成長3100萬美元。擴大銷量最大的阻礙，是產能。

不過，由於未來仍充滿不確定，加上融資困難，Kormotech已取消了一項9200萬歐元（約29.6億元台幣）的建廠計劃。不過它仍將投資1200萬歐元（約3.9億元台幣）擴大在烏克蘭與立陶宛的現有工廠。

當然，烏克蘭大多數企業不像Kormotech這麼成功，不是工廠被炸毀，就是因上千萬烏克蘭人逃出境外，導致需求大減；通膨高漲、民眾收入大幅縮減也是原因。

員工：寧可工作　也不想躲防空洞

沃符克說，數百萬名母親帶著孩子離境，就導致他朋友的尿布公司虧損嚴重。

烏克蘭美國商會本月發布報告指，僅15%的烏克蘭企業去年營收成長，近半數銷售額下滑。

即使是Kormotech營收大增，也遭遇各種挑戰。由於烏克蘭電力設施屢遭俄羅斯空襲，該公司須買入兩台發電機，每台售價15萬歐元。事實上，利維夫幾乎所有店家外都有一台。

俄羅斯近來升高飛彈攻擊，近日的一次空襲警報，就迫使Kormotech工廠近200名當班工人在防空設施內躲了超過6小時，而一次輪班的工作時間是12小時。

通常負責封裝商品紙箱的員工普洛琪克（Viza Protsyk）坐在防空設施內的長椅上說：「有點無聊耶。我寧可工作也不想躲防空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