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政治暴力40年來最嚴重　國會山莊暴動以來至少39人喪生

去年11月，美國俄亥俄州男子金恩在家中院子裡遭鄰居槍擊身亡，主因是鄰居認為他是民主黨人。自2021年1月6日前總統川普支持者闖入國會山莊暴動以來，全美至少39人像金恩一樣死於政治暴力。學者指出，當前美國處於1970年代以來最嚴重也最長期的政治暴力，而且還未達高峰。

路透社統計，國會山莊暴動兩年半來，美國至少發生213起政治暴力事件，發生場景從一對一爭執事件、小型集會、大規模公眾活動不一而足。前者包括去年佛州兩名男子爭吵川普是否有商業頭腦，最後鬧出人命；後者則包括去年在俄勒岡州波特蘭市，一名經常接觸極右翼政治語言的男子槍傷5名爭取社會公義的示威者。

統計顯示，這段期間因政治動機而導致的大規模槍擊案（至少4人中槍）共造成24人喪命，其中2022年5月在紐約州水牛城，就有一名白人至上主義者宣稱要發起「種族戰爭」，開槍擊中10名黑人顧客。

這些政治暴力事件中，約三分之二都是出於個人攻擊，或是在抗議警察濫殺黑人、爭取墮胎權與跨性別族群權益等示威活動中雙方陣營衝突而導致。另三分之一的暴力事件則涉及財產損毀，通常發生在示威活動中，或是在警方攻擊左派武裝份子時發生。


馬里蘭大學犯罪學家拉夫里（Gary LaFree）追蹤美國自1970至2020年間的政治暴力事件，發現這類事件自2016年川普競選總統時就開始增加，「看來目前還未達頂峰」，而且與美國1960年代末至70年代的政治暴力高峰期性質迥異。

過去是藉損毀財產表達訴求　現在是傷害人身安全

美國單是1970年就發生逾450起政治暴力事件。華府智庫「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研究員克蘭菲德（Rachel Kleinfeld）指出，1970年代的政治暴力大多是激進左派人士所為，主要是藉由攻擊政府建築及設施來表達訴求，「當時有很多爆炸事件，但通常是在晚上發生，或先預告才行事，目的不是要造成人員傷亡，而是要影響政府決策」。

然而，當今的政治暴力卻大多是衝著人來，且大多是右翼支持者所為。自國會山莊暴動以來，有14起致命政治暴力事件的嫌犯有明確黨派色彩，其中13名嫌犯都是右翼支持者，僅1人是左派。克蘭菲德說，右翼嫌犯的主要目的都是要「阻止人們的行為，或直接取人性命」。

當今美國的政治暴力大增，背後因素相當複雜。除了Covid-19疫情引發人們對健康、經濟的焦慮不安，美國人口結構中的種族和族裔構成持續變化亦有影響，川普時代煽動性的政治言論也是一大因素。

過去只是政治立場不同　現在是互控對方邪惡

近期的民調更顯示，過去美國左、右派雙方的支持者只是因政治觀點不同而產生立場差異，如今則是不同政黨的支持者會認為對方代表邪惡勢力，將摧毀美國的社會與文化肌理。

路透社／易普索民調（Reuters/Ipsos）5月對全美近4500名註冊選民進行的調查顯示，共和、民主兩黨都各有約20%支持者認為，若為了「實現我心目中讓社會更美好的理想」，暴力行為是「可接受的」。


不過上述的少數人想法讓大多數美國人擔憂。今年3月至4月進行的另一項路透社民調顯示，約65％的受訪者表示，他們相當擔憂自己社群內發生的「出於政治信仰而暴力攻擊他人的行為」。

自川普2020年連任總統失利，並不實宣稱選舉「被偷走」以來，美國社會發生的暴力威脅和恐嚇性言論大幅增加，許多威脅都是衝著選務人員而來。

墮胎、性別議題升高對立　雙方敵意增加

包括學術界、選務官員和執法機構則認為，有更多潛在因素觸發這些政治暴力。關於限制墮胎、跨性別人士權利等問題的激烈爭議，進一步升高了左右兩派支持者對彼此的敵意。

亟欲重奪白宮大位的川普，在競選的同時遭起訴不當處理機密文件、策劃推翻2020年選舉結果等罪名，更使兩黨支持者之間的爭端加劇。某些地方選舉辦公室在暴力威脅的陰影下，已裝上防彈玻璃與安全防護門。

美國國土安全部5月間對執法機構發出的一份公告指出，懷抱意識形態信仰的「政治極端份子」已成為美國社會「持續存在的致命威脅」；聯邦調查局（FBI）局長瑞伊（Christopher Wray）去年8月也警告，關於選舉的爭議和國內政治的不滿，已升高緊張情勢，「我覺得我每天都收到某人針對某個議題投擲汽油彈的消息。這太瘋狂了。」

因政治信仰而殺人　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回到故事開頭，那位被鄰居認為是民主黨人而遭槍擊身亡的男子金恩。這起悲劇發生在俄亥俄州巴特勒郡（Butler County），當地自美國開國不久就已開墾，如今則遍布已關閉的工廠與店面，產業沒落，不少居民已有毒癮。


除了1952年以外，當地歷來每一屆總統大選都投給共和黨候選人，也促成俄亥俄州自搖擺州轉為共和黨鐵票州。2020年大選中，民主黨候選人拜登在這裡的得票率是37%。

殺害金恩的兇嫌是27歲男子柯姆斯（Austin Combs），也屬於當地強硬保守派。當地保守派常譏笑民主黨人是「社會主義者」或「極左派」，視民主黨為非主流。部分學者認為，這種心態是美國近年出現的「政治宗派主義」，其中兩黨都將另一黨妖魔化為叛國的仇敵。

當地民主黨辦公室副主席史普瑞爾（Dave Spurrier）1979年即移居巴特勒縣，他表示，近年共和黨將自己塑造成「上帝和國家」的擁護者，認定民主黨人是「魔鬼的工具」。

柯姆斯也自詡為堅定的保守派、忠實的川普支持者。他自幼父母離異，和擔任卡車司機的父親同住，經常獨來獨往。拜登上任後，柯姆斯常向他人表示美國應該改變，應該再次偉大。他還曾說一名親戚是票投拜登的「叛徒」。

認為票投拜登是「叛徒」

柯姆斯也常光顧當地川粉聚集的Terry's B小酒館，店裡展示著川普的小塑像，還有寫著「希拉蕊坐牢」的帽子。他言談有禮，但曾向另一名忠實顧客、62歲退休婦女貝茲（ Patti Betz）抱怨鄰居金恩（Anthony King）是民主黨人，「妳知道我對他們的感覺」。


去年11月5日，美國期中選舉前不久，43歲的金恩戴著耳機整理院子時，柯姆斯拿著手槍走過來，對著金恩的頭部開了三槍，金恩當場身亡。

認為川普不會做生意　命喪川粉刀下

貝茲不解，柯姆斯究竟為何要殺人。她和柯姆斯接收同樣的右翼訊息，看同樣的臉書粉絲頁、看同樣的電視新聞頻道。她認為，柯姆斯也許是認為殺了鄰居會得到他人的認可，「他想突顯自己很特別」。貝茲坦言，內鬥對國家沒有好處，「彼此對抗對誰都沒好處」。

況且，金恩並不是民主黨人。他的家人表示，全家沒人加入民主黨，而金恩至少10年前已登記為共和黨人。


佛州男子亨利（Donald Henry）去年則在友人家聚會時，與另一名在場者波普（Shawn Popp）因爭論川普的商業頭腦而起爭執，憤而將對方刺死。波普說川普許多生意都以破產作收，亨利則說都是川普的商業夥伴造成的。兩人越吵越兇，正在磨菜刀的亨利就將手上的刀刺進波普的胸膛，造成對方當場身亡。亨利已被控謀殺，正等候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