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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醫開講】戴資穎拼與退 葉文凌:努力過的運動員都是台灣英雄

    2024-08-24 20:52 / 作者 葉文凌
    戴資穎。圖片取自Badminton Photo
    我們沒有辦法用人話叫石頭自己移開,因為石頭聽不懂。但有的時候,人講的話,人也不一定聽得懂。舉一個例子,醫生告訴病人,你傷口感染了。病人說,是你消毒不乾淨。這情況就好像叫一個詩人去修理一輛壞掉的車。傷口感染有很多因素,有病人因素,有醫療保險系統因素,有醫院因素,有藥物因素,最後才是醫療人員的因素。

    再舉一個例子,病人牙齒痛了,於是告訴醫生,開顆止痛藥吧。因為痛,而止痛藥可以止痛,所以開止痛藥就可以了。但是牙齒痛有許多原因,可能是蛀牙,可能是牙周病,可能是感染,而疼痛只是最後的表現。這裡面有許多事,吃止痛藥無法解決的。但是用文學的角度來看,會痛就吃止痛藥是合理的。

    只是,用科學的角度來看,卻完全不是這一回事。我從事運動傷害醫學已經30多年,我身為一個運動員也已經50年。在運動場上,人們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話,實在是再普通也不過了。最常聽到的話,就是"撐一下,就拼過去了"。許許多多的運動員,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大概就要情緒崩潰,嚎啕大哭了。

    歷史上有許多的選手都經歷過這樣煎熬的時刻。我們的小戴、大陸高欄好手劉翔、無數東歐的選手、無數足球選手,都是為了求得一勝,想盡辦法上場比賽。而這想盡辦法的辦法,會因為時間的演變而不同,最早的時代,就是咬緊牙關撐下去。

    一直撐到趴在地上不動為止。距離各種外敷的藥物、穴道治療的手段、草藥的給予都曾經被廣為運用。隨著藥物的進步,各種藥物就被施打到受傷的部位。其中最成功的應該就是類固醇。這些藥物我可以迅速止痛,但是副作用也極其明顯。

    以類固醇為例,一旦長期施打,局部的組織會變得極為脆弱,雖然可以短期止痛,但是劇烈運動的力量也會使這些組織加速破壞。結果就是運動壽命提早結束。但這種局部類固醇和雄性激素類的禁藥是不一樣的,雄性激素主要是增加肌肉量,但對於止痛是沒什麼效果。而隨著外部輔助器材的增加,貼紮也漸漸成為一種讓運動員拼一下的武器。貼紮種類繁多,各有作用,也的確起到巨大的功能。尤其是肌貼的發展,更是大幅提升運動員拼搏的能力。只是別忘了,運動員的武器依然是自己的身體,如果身體出了問題,依然是必須面對的。

    不考慮年齡因素,運動員無法出場的理由,通常是疼痛。而疼痛是一個結果,許多傷害都可以造成疼痛,甚至於心理傷害也可以。如果認為一顆止痛藥就可以讓運動員上場,那就是一個文學家在治療運動傷害。運動傷害可以是急性,也可以是慢性。也可以是慢性傷害的急性發作,關鍵在組織傷害是處在什麼階段。如果組織依舊可以承受力量,那止痛藥應該是可以有用的。

    如果組織已經殘破不堪,那止痛藥、針灸、外用藥、結紮應該都是毫無作用的。以劉翔為例,他是阿基里士腱發炎合併鈣化。鈣化處是在阿基里士腱和跟骨連接處,也就是受力最大的地方。而鈣化處的受力能力是遠不及正常肌腱,重點是平常運動時,即已經疼痛不堪。


    運動名醫葉文凌教授。陳國偉攝


    而在比賽的時候,強打類固醇,疼痛會下降,但鈣化處受力能力會更下降,所以在倫敦奧運比賽時,劉翔一起步,鈣化處即斷裂,最終結果就是坐輪椅出場。終結了運動生命。拼一下,但沒有辦法撐過去。運動員常常必須面對這種聽不懂的話,真的很辛苦。

    我個人認為運動員最難治療的問題是軟骨的傷害,這個組織的特性十分特別。沒有血液循環,但是又需要受力極為強大的組織特性。我看過無數受傷多次的運動員,最終的結果幾乎都是以軟骨磨損作為告終。

    在一個文化成熟的國家裡,必須了解運動員的極限,明白運動員是有運動週期,必須支持運動員已經盡力的事實。一旦運動員已經盡力了,我們就必須支持他們,不應該用聽不懂的話叫運動員過度耗損自己。這不是一個成熟的社會該有的表現。我相信台灣這個社會正成熟中,我們也會明白這個道理,努力過的運動員,都是台灣的英雄。(作者為台灣運動醫學會前理事長葉文凌 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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