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虹安涉貪「小兔」證詞全曝光 送紅蔘、《面試郭台銘》及洗頭竟用公款

台北地院今天開庭審理新竹市長高虹安涉貪案，關鍵帳房「小兔」黃惠玟今天在法庭作證3個半小時大爆料，除親口證實高虹安決定採取「零用金制」做辦公室小金庫，其男友李忠庭更講出「當立委就是來賺錢的，那有掏錢的」等驚悚言論。首度在法庭曝光的「小兔帳本」更揭露，高虹安將零用金私用於「洗頭、治裝、早餐」等個人消費，也曾買貴重「紅蔘」送給中研院院長，更買自己的書《面試郭台銘》去送人。

有人埋單裝潢費不成？意外催生「零用金制」

台北地檢署認定，高虹安擔任民眾黨不分區立委任內（2020年2月27日到2020年11月間），要求管帳的前行政主任「小兔」黃惠玟、前辦公室主任陳奐宇、法務主任陳昱愷及公關主任王郁文，配合浮報薪資及將加班費預先申報到預算上限，差額則回捐零用金（小金庫），部分流於高虹安私用。檢方認定，高虹安等人浮報助理費及加班費46萬30元。

小兔今天鉅細靡遺地解說零用金的前世今生。

小兔說，她原本不認識高虹安，一開始是李忠庭打電話找她，後來她和高虹安、李忠庭進行三方電話通話後，始敲定到高辦上班。小兔在2020年2月1日到同年12月31日間，到高虹安辦公室做了11個月的行政主任。

她的工作很雜，只要沒人做的工作都落到她頭上，她得處理人事、帳務、新聞聯絡、書面質詢等事務，也必須支援民眾黨舉辦的活動，而民眾黨台中黨部如果有同事出現嫌隙或心情不好，爆發「網內互打」的狀況，她也得兼做心理輔導。

檢察官單刀直入地問她，到底是誰決定採用這個制度？小兔回答說，辦公室需要公務支出，她當初除了向高虹安、李忠庭提議可以設置「零用金」外，也提供其他辦公室的運作模式供參考，為了避免麻煩，她也建議乾脆按照立法院的規定處理，就是「直接報加班費」就好，薪水多少就報多少，不一定要設置零用金。

小兔說，零用金制度一開始就設定使用在辦公室，剛開始，她覺得高虹安會採用立法院規定，因為覺得她「不缺錢」，後來發生裝潢費事件，才確定採取這個制度。她解釋，當時辦公室裝潢出現80萬元費用，立法院卻只有補助35萬，原本李忠庭說，有人（一開始脫口說鴻海）會支應，但因故變卦，成為辦公室的財務缺口。

為此，高虹安和李忠庭曾諮詢律師意見，確認「裝潢費」到底算不算「公務支出」？從律師處獲得了肯定的答案後，高虹安就告知決定採用零用金制度，既可以把錢節省下來付裝潢費，也可以支付辦公室費用。前後決策過程大概花了一個月，不只是高虹安，小兔也說，「李忠庭當時也告訴我，他和Ann（高虹安）決定採取零用金制度。」

為什麼會提到李忠庭？檢察官狐疑地追問，「李忠庭在高虹安辦公室的層級到底有多高？」小兔談到李忠庭，帶著輕快地語氣說，「李忠庭在辦公室是Number 1，噢不，他應該是Number 2，Number 1是高虹安才對。但Number 1、Number 2都可以決策。」


她暢談小金庫前世今生，讚「高委員人很好」

這些錢是怎麼來的？檢察官秀出小兔做的帳冊問她。

小兔解釋，「零用金制度」的資金來源有兩部分，一部分是向立法院申請的加班費退還的金額，另一部分則是薪資浮報的差額。

小兔說，她自己、前辦公室主任陳奐宇、前法務主任陳昱愷及公關主任「水母」王郁文等4個助理，會申報立院加班費，在扣掉「獎金」後將差額繳回到零用金裡，也有浮報薪資的差額會繳回零用金，她還舉例說，她的薪水62000元，但向立院申報67000元，她就繳5000元給零用金帳戶。

她表示，高虹安會依照每個人的表現核給「獎金」，她不吝稱讚，「高委員人很好，其他立委辦公室助理根本沒有加班費，但高虹安願意用大家加班的情形發給獎金，會視同仁出勤的狀況核給獎金，錢則從零用金裡扣。」

「高虹安自己決定助理獎金要發多少，不用繳回退款的助理，必須填接近獎金的加班時數去湊合理的數字，要繳回退款的助理則相反，他們必須盡量報到滿，錢匯入帳戶時，得先減掉高虹安預定發放的獎金，然後將餘額繳回零用金。」

檢察官指著帳冊問她，「申報」和「實領」有沒有客觀標準？「應退款」是什麼意思？到底是誰決定這件事的？

小兔表示，全都是高虹安決定的，她不知道有什麼客觀標準，她看著帳冊說，所謂「實領」就是進辦公室實際談論的薪水，所有人的「實領」就是減掉勞健保費，「應退款」就是加班費扣掉獎金及浮報薪資扣除後，應該退回的款項。她說，自己每個月都會把帳整理好報給高虹安，一開始工作的前兩個月有交給李忠庭看，後來高虹安要求她「不要給李忠庭」，她才沒給。

檢察官告訴小兔，她接受偵訊時曾說過，其他辦公室主任曾告知她「低薪高報」在立法院是「不能說的秘密」，立法院不會查，沒出事就沒事，一出事就有問題，要做就找信賴的人或親友。檢察官疑惑地說，所以被「低薪高報」的人，都是高虹安比較信賴的人嗎？

小兔堅定點頭，她更說，陳奐宇、王郁文、李忠庭繳回浮報的薪資，都是高虹安決定的，高虹安也說過，會去告訴他們「薪資和加班費（部分）是要退回的。」

她說，雖然高虹安曾諮詢過律師意見，但她也曾私下詢問其他立委辦公室主任，發現大部分的辦公室雖然都有類似制度，但不是統一用這個方式。她舉例說，有的辦公室是行政主任領加班費，把多餘的加班費用於辦公室公務支出，例如用到衛生紙或招待用的茶點。她也曾和先生討論，先生告訴她「用於公務基本上是合法的」。

高虹安發獎金看心情「好就多給點，不好就少給點」

檢察官問完零用金的來源，僅接著問小兔，高辦有獎金制度嗎？怎麼決定發放的？

小兔說，這得視助理加班狀況而定，助理會每天呈報給她加班幾小時，她彙整好後就給高虹安看，由高虹安核定要發放多少獎金，「我不知道她的發放標準，她心情好就給多一點，心情不好就給少一點，或是不給。」她的回答惹得全場哄堂大笑。

但小兔很嚴肅，她悠悠地說，自己沒拿過獎金，但頓了一下又猛然想起來，她曾拿過一次5000元的獎金。檢察官拿著帳冊提醒她說，帳冊上有註記，她在4月、10月、11月都領過獎金，她才恍然大悟說，這是她私下做的帳本，應該才是最正確的。

檢察官好奇問她「任職快一年，為什麼只領3次獎金？」

她酸酸地表示，「我一直都很想離開這個工作，所以沒主動報加班費，高虹安也沒想過要給她獎金，因為我隨時要走，不想欠她人情，就沒報了。實際上助理工作都一定會加班…獎金就是從加班費來的。」

公訴檢察官表示，「高虹安應訊時辯稱，是你要求助理費全部捐出的，反而是她說要留一點當獎金，數額是你決定的，有這件事嗎？」小兔聽到高虹安卸責給自己，火速撇清，「決定零用金制度的是她（高虹安），要退的也是她，要退多少錢才是我算（執行）的，舉例來說，我的加班費領10000元，但高虹安只核給5000元獎金，我就會算出退5000元。」

檢察官接著問，陳昱愷有繳回加班費嗎？為什麼要他繳回？誰去告知這些助理要退款的？

小兔解釋說，那幾個月高辦的加班費「領不滿」，高虹安就要她去拜託陳昱愷，確認能否幫忙領加班費，陳昱愷同意後就用他的名義去領。她不認識私聘助理蔡維庭，但她也有跟王郁文講過繳回加班費，當時她直覺王郁文應該曉得這件事情，所以直接請她退款，王郁文完全沒有表示拒絕，乖乖把錢繳回。

小兔加碼說，有時候零用金也會有特殊的金流，例如王郁文同年9月休長假，偶爾來辦公室幫忙，高虹安讓她考慮要不要繼續待下去，那個月高虹安也決定讓王郁文報加班費。此外，曾任主任的Z9吳達偉也進用過一個助理，但對方只做了一個半月，事後有把多領的半個月薪水繳回到零用金。

李忠庭：當立委就是來賺錢的，那有掏錢的

檢察官冷不防地問，助理都把錢繳回零用金，高虹安自己有繳任何錢嗎？

小兔解釋說，高沒有主動繳錢，但她每個月會向高虹安報零用金的帳，有時零用金會先墊付高虹安的早餐、午餐等雜支費，高虹安會跟她算錢，把要付的錢勾起來，一開始是高虹安自己勾，後來高虹安把她要付的錢預先標記起來，她一筆筆地看，要付的一次結算，繳清的就要小兔從電腦上銷帳。「帳上沒紀錄的，就是她已經付掉了。」

其實，她一開始呈報帳目時，高虹安也有一、兩次看起來有些猶豫、擔心會不會有問題，但沒有明確講出來。小兔說，「有一次我跟她說，那我們不要這樣做」，高虹安只是回答她「沒有啦，我就是提一下。」隨後又繼續沿用同樣的制度。

讓小兔印象深刻的是，李忠庭曾經用台語告訴她，「當立法委員都是在賺錢的，哪裡有在掏錢的？」而李忠庭確實所言不虛，小兔說，高虹安除了付這些錢，她不記得有繳任何款項到零用金裡。


公款私用曝光！送紅蔘給中研院長、買自己的書《面試郭台銘》

檢方當庭秀出「小兔帳本」，密密麻麻地列出一長串的高虹安私人消費。

小兔看著帳本說，一開始高虹安的餐費、洗頭的錢是用零用金付的，帳上沒劃掉的支出項目，就是她實際花掉，然後指定用零用金付款的項目。

而零用金怎麼動支？小兔解釋，同事因公務需要買東西，或是幫高虹安買東西、出差等，都會拿單據跟她報，她就給錢。小錢由她決定（撥款），大錢，像是陳昱愷的車子去板金一事，就是由高虹安決定付錢，其他像買禮盒等項目，也是由高虹安決定付錢，但她也曾不同意支出。

不過，高虹安的私人消費會用到零用金，有時候高虹安洗頭沒帶錢，會請同事先過去幫她付錢，同事就會來報帳。

小兔進一步解釋，帳本上說的「餐」、「早餐」，是指高虹安的早餐等等，「餐」就是吃東西的意思。像「413鮮奶茶」就是指高虹安買奶茶，413指的是日期。至於為什麼能確定這是高虹安的消費？小兔大聲地說，「辦公室裏沒有人敢喝飲料，還來跟我請款的」引發法庭哄堂大笑，只有高虹安面無表情。

此外，小兔如數家珍的說，「422辦公室治裝、委員洗頭和購買產品」是同一筆錢，合在一起就是2000元；小兔說，「427紅蔘一盒」，是因為高虹安當時送了一盒給中研院的院長。「904委員辦公室退不掉的票」，則是因為高虹安的高鐵票沒有退票衍生的支出，她拿來要求從零用金支應。

「總之，有登記在帳本上的品項，就是沒給錢的。如果她有繳回，就會要求我刪除，我就會整筆刪掉，那時就會移來移去，重新算帳。」

帳本顯示，高虹安有支領零用金做私人消費，根據小兔的證詞，在她當年底離職前，高虹安並沒有全部清償費用，高虹安的餐費可以報帳，但助理個人的餐費卻不能報帳，除非是高虹安指示要請助理吃飯。

弔詭的是，支出品項裡，竟然還包括高虹安自己寫的《面試郭台銘》一書，小兔解釋，高虹安買這本書送人，也是由零用金支付。

小兔還說，李忠庭當時幫辦公室代墊了裝潢費，高虹安也有指示要盡快還給他，才希望把零用金省下來，一整筆趕快還他，她離職前，先後還了8萬、8萬8千元給李忠庭。但事後高辦還給李忠庭多少代墊費，她並不清楚。

高虹安幾乎每個月都看支出帳，她也會把帳印出來給高虹安看，但同年10月到12月她超級忙碌，台北台中兩地跑，她12月離職後交接給李忠庭，於是將支出帳一整筆印出來，請李忠庭拿給高虹安，至於她交接給李忠庭後，他有沒有拿給高虹安看，她並不清楚。


律師猛攻李俊俋辦公室，小兔不耐：李辦的錢都用於公務

高虹安委任律師陳宗豪則反問小兔，她在調查局筆錄裡講說，「李忠庭有講過，當立委都在賺錢的，哪有在掏錢的」但小兔在偵查階段也說過，「有人講過這段話，記得是李忠庭講的，有時對話會不記得或錯亂。」他疑問，為什麼原本不太肯定，現在又可以肯定真的是李忠庭說的？高虹安有在現場嗎？

小兔連說了幾次，強調高虹安有在現場，李忠庭真的在我面前講過這些話，她印象很深。

陳宗豪接著又質疑，前立委李俊俋（現任監察院副院長）辦公室也有沿用「零用金制度」嗎？

小兔說，李辦的制度沒有這麼完整，李俊俋不管帳，她也無需跟他報帳，兩個辦公室相同之處只有，她都是管行政，在李辦她把多的加班費領下來做為辦公室之用，但薪水部分沒有浮報。她解釋，李辦的帳務，是同事用什麼公務支出就來領，她就給付，李俊俋不管這些事情，而且，李辦也沒有獎金制度。

她表示，這個制度是時任李辦主任交接給她的，她曾問過其他主任，確認「零用金用於公務就沒問題」，而且李辦都把錢用於公務使用，她只是依照在李辦的工作經驗提供意見，告知高虹安可以設置「零用金制度」，真正決定的人是高虹安。

小兔回答問題後，也機警質疑這是否為陷阱題？趕緊向法院解釋她有提議其他制度，陳宗豪則強調，「沒有陷阱你放心」，審判長也強調，同樣的問題之前她已經答過了，法院不會只採納答案。

律師再追問，為什麼今天要忽然講出，高虹安事前有去請教律師？有親眼看到嗎？小兔說，這是高虹安親口講的，說自己有去問律師「裝潢費算是公務支出」，由於她親口說這句，讓我印象非常深刻，我還有回去問我老公。我也曾經把「用於公務支出」這個想法轉給高虹安。

法院開庭歷時3個半小時，由於問題眾多，詰問程序只得暫時中斷，法院諭知4/10早上9點40分再開庭繼續傳訊小兔作證，並依序詢問陳奐宇、陳昱愷及王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