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宜文｜標榜陪伴婦女走過離婚低潮，高雄晚晴竟用「婚姻失敗」當詛咒

近日，以服務離異婦女與家庭為主的高雄晚晴婦女協會（以下簡稱高雄晚晴）的臉書上突然出現一篇文章，內容應為抒發其組織在去年（2020）因為社工薪資回捐案而遭到在職或離職社工的透過高雄市社會工作人員職業工作出面控訴後之心情，在該篇貼文中，可以看出撰寫人對於遭認定回捐之不平，強調自己雖然有瑕疵也欠缺正確認知，也有提到自己會檢討後再出發，可同時也強調希望「願拿錢的人都心安理得無內疚之心！」

另外，貼文還針對當時有批評高雄晚晴的網友說：「自此以後若再有無知之人藉著已經圓滿的就事件來找碴，我送你免費離婚諮詢優惠祝福你！因為因果輪迴是必然！我相信這沒有偶然！從今天起將更加努力每天以加強讓因果輪迴更實現的念力加強送給無知的鄉民！」

根據相關報導，高雄晚晴長期要求職工回捐薪資，總和可能超過百萬元。

關於社工薪資回捐的問題，現在已判決，且根據高雄市社會局的回應，也已分期返還。所以本篇文章不打算討論回捐一案，也無意用社工回捐案否定過往高雄晚晴在對於離婚婦女與單親家庭協助陪伴的諸多付出，而是想討論高雄晚晴這段話，到底有什麼問題。

婚姻失敗是詛咒？

我看到這篇貼文時，我的內心是非常震驚的。並不是因為這篇文章內充滿了不願意認錯或是認為自己付出很多但卻被誤解的情緒，回捐作為一個很糟糕的組織文化，我能夠理解對於一個比較老派的組織工作者來說，他可能覺得他認知一輩子的真理乃至於他的權威都被挑戰了，所以他覺得很生氣。我感到震驚的部分是，高雄晚晴作為一個陪伴跟支持離婚、喪偶婦女以及積極介入去消迷單親家庭歧視、偏見的組織，居然把「離婚」當成是一個詛咒，去詛咒對他們有意見的人。

詛咒或許是基於情緒，但比起詛咒本身，我更在意的是，原來在他們的心中，婚姻的「失敗」居然仍然是「詛咒」。

為什麼呢？我們先從晚晴這兩個字開始說起。

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

晚晴之名是來自唐代詩人李商隱的同名詩詞《晚晴》其中一句話「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意思就是「飽守雨水淹沒的小草，得到上天的憐愛，天氣終於晴朗了起來」其背後的涵義就是，離開一段不開心、不愉快，甚至可能被暴力對待的婚姻雖然痛苦，但這些痛苦終究會過去，而我們應該欣賞大雨過之後的晴朗。

台北、台中與高雄晚晴協會皆始於婦運前輩施寄青女士之理念，目前已分立運作，不過，無論是施寄青前輩或是晚晴，對台灣性別平等發展稍有涉略之人都不是陌生的名字。

在那個對於離婚婦女、單親家庭充滿歧視的狀況下，許多女性不管伴侶家暴、外遇甚至不見蹤影都必須要對伴侶一生一世，為了孩子撐住一個表面完整的家。從施寄青出版《走過婚姻》公開討論自己的婚姻與離異，再到晚晴前身「拉一把協會」與解嚴後成立的晚晴，從陪伴與個案處遇到法案倡議，晚晴一直以來致力於讓受苦於婚姻與家庭的女性，能夠看到並且有更多不同的可能。

把離婚或婚姻雙方最後決定不再繼續這件事，當成是對當事人的「因果報應」當成是一種天罰，可說是與過往晚晴強調的好舉好散，不去責備離婚者、不把單親家庭當成有缺陷的家庭等倡議的理念背道而馳。

我無法想像，過往曾經接受過高雄晚晴協助或處遇的人們，曾經從高雄晚晴中得到力量的而決心離婚、邁向他們人生晚晴的那些人，看到這篇貼文的時候，他們會怎麼想，他們會不會覺得，原來即使在這群曾經協助或鼓勵他們的人中，也有人覺得他們是活該、是報應、是自己作錯了什麼才導致自己需要他們的服務。

離開你不想要的關係，走向天晴

離婚不是因果輪迴，也不是報應。離婚就是兩個人不適合繼續生活後選擇結束這段關係，他們或許曾經愛過，或許沒有，但這些都早已不重要，面對一段關係的終止，你可能會生氣，會難過，會難以割捨，有時候，一方決絕但另一方還愛著，有時候是兩人和平地決定結束。

我們必須停止這個離婚等於家庭破碎等於失敗的想像。繼續強化這整個離婚是一種報應的想法，就是繼續在勉強一個人為了孩子忍受他不想要的婚姻，他不想要維繫的家庭，甚至很多時候是去勉強一個人忍受他不應該忍受的暴力與冷漠之時，這樣子的勉強，才會造成整個家庭內部成員的不幸。

離開一段你不想要甚至有害於你的關係，就如同大雨後天晴，我相信，這才是晚晴創立的初衷。

而這個好聚好散並不僅止於戀愛與婚姻，任何一種關係，都有聚散的可能，雇傭關係也是，蘋果日報後續的報導中提到，高雄晚晴總督導葉麗華坦承這些都是他發的文，目前所有社工都被資遣，或許總督導自己，也應該要學會雇傭關係的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