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屋札記】湖的故事（一）

伍元和，嘉明湖地區擔任向陽山屋管理員已經8年。綽號、別稱或簡稱，從伍元、山癌怪人、Mr. five……到數字先生。年近還曆，避居東隅，漫卷向陽。登山求道，此中真意，欲辯忘言。

在台北街頭遇見朋友時，問候語往往是：「你下山啦！」、「以爲你一直待在山上。」這也難怪！因為8年來，我都在嘉明湖地區服務山友。有人還誤以為我的工作就在淒涼的湖畔紮營長期駐守……。

怪不得、也怨不得久未謀面的朋友誤會一場。即使常登山的老山友都不甚明瞭山間世相萬千變化。今日無妨淺談：湖（lake ）與池、塘（pond ）有何不同。因為除了嘉明湖，此地還有諸多看天池、黑水塘……等濕地。



在英文裡，pond是人造的，lake是天然的。但台灣山區有多處「鹿池」、「鴨池」、「黑水塘」……屬於天然積蓄的水域。有時約定成俗、眾口鑠金的別名才是硬道理！

嘉明湖被布農族稱「月亮的鏡子」

嘉明湖原本不待稱為「嘉明湖」。曾因為形狀似一顆蛋，而有別名「蛋形池」的魅力。但為何前後出現「池」、「湖」二稱？如果以水體的面積或深淺而論，某些國家會以5公頃或5米深簡單區別，但這也不算標準化。若拿面積5公頃來定義天然湖泊，嘉明湖只有2公頃，明顯是不及格的。再以雨季和枯水期比竝，最深處約介於4～6米深；另外濁度、水質和底質，頗令人質疑應為「池」或「湖」？



地方居民的歷史習慣呼喚，或許才是命名關鍵。因為位於三叉山山腹窪地，初期測量隊便直接稱為「三叉池」。在更遙遠的年代裡，布農族語稱呼cidanumas buan（月亮的鏡子）。相傳布農祖先將高懸天際的二顆太陽射傷其一。威力減弱的太陽成為躲在黑夜的月亮；而它的鮮血變成散落在青青草原的鏡鑲碎片；月亮時不時在此徘徊顧影自憐。

浪漫歸浪漫，神傷還神傷，但山屋管理員大大質疑。曾在山屋詢問多位布農協作：鏡子究竟何時進入部落，並成為日常用品？沒有此生活器物前，長輩們以何種方式觀看自己？他們瞬間明白了我的疑問，紛紛覺得「水邊顧盼倒影」較有一番道理。因為「鏡子」在原住民族區域，始終屬於「舶來品」及「外來語」。

「嘉明」二字，竟來自測量員名字

「嘉明湖」命名說法，皆認為是二戰後聯勤測量隊來到這裡作業。當他們首見此湖泊，一時三刻又找不著日本時代的標識資料。眾人合議之下，便從測量員名字中各取一字，合成「嘉明」來替未知湖泊取名。似乎是不太浪漫的命名方式？

反觀若干年後，「掉落草原上的藍寶石」、「天使的眼淚」等暱稱，卻能更加廣受年輕男女喜愛。順便喚醒了我年輕記憶中，曾有座紅極一時「十七歲少女之湖」：松蘿湖。二座湖一南一北的浪漫多麼相近，多麼相仿，周遭環境的氛圍充斥著某種爛漫世代的時代感。



背誦大江大海，不如認識家鄉地理

重新檢視小學「社會」課本或中學「地理」，讓我們背誦著：地球上最大的湖泊「裏海」。世界最深、最大的淡水湖「貝加爾湖」。最高的湖「的的喀喀湖」。洞庭湖在中國僅次於青海湖和鄱陽湖，是中國第三大湖；旁邊座落自古有名的岳陽樓。潟湖是連接海洋的水體，並不是湖。

而這好比講遍大江大海，卻未闡明家中自來水引自哪條鄰近溪流？凸顯了教育方針的本末倒置。真正的公民教育，首先應研究本國鄉土的自然、資源和歷史。最後請切記，位處台灣高山的「池」與「湖」都沒有魚類喔！即使附近出現過山椒魚，煩請理解山椒魚不是魚類，而是兩棲類。下回來說說：「嘉明湖」真的是媒體報導「隕石湖」嗎？

「湖」言亂語，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