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屋札記】數字先生遇熊記（二）

伍元和，嘉明湖地區擔任向陽山屋管理員已經8年。綽號、別稱或簡稱，從伍元、山癌怪人、Mr. five……到數字先生。年近還曆，避居東隅，漫卷向陽。登山求道，此中真意，欲辯忘言。

山屋管理員在台灣，其實是特殊的新興山區職業別。很多山友不知道早期山屋大抵屬於無料（免費）使用；而俗稱的「莊主」，分由約聘人員、清潔人員、志工……擔任或代為管理。近年來國家公園和林務局（最近升格為：農委會林業及自然保育署）轄下幾個山莊開始收費機制後，職權才一分為二：清潔標案和管理標案。山屋內真正有了專職技士和專門管理者。好奇人士常問我：管理員日常做些什麼？容我賣個關子，日後詳談。



生態觀察，避免「人獸衝突」

這裡先提其中一項職能：生態觀察。是的，我們在山屋需要留意周遭環境和動物生態！特別是「人獸衝突」未來式即將來臨……。近年目擊野熊出沒的人數激增，相關報導也增加不少！顯見黑熊數量確實增加了。為此山屋周遭增設許多紅外線監測相機，也備妥齊全各式各樣驅熊裝備：熊鈴、防熊噴霧、汽笛喇叭、連珠炮、漆彈槍……。為了防止熊闖入山屋廚房，近期還特別設置了「防熊電網」。



回溯當年一般山友，除了走探勘路線會有遇熊機緣；曾親眼目睹台灣黑熊的人，可謂萬中無一。就連報章雜誌上，能搜尋到不過寥寥幾則記載。從1964年富里莒光攝影社拍攝7名獵人和熊合照（客新聞）。到1997年李佩珍小姐在大分河谷首度以V8拍攝到影片（華視）。最後是2019年戲劇性大逆轉的：花蓮阿嬤家裡養了一隻大黑狗（熊），結果證實照片來源出自動物園？顯見大多數民眾對台灣黑熊是既陌生又親暱。資訊管道往往來自道聽塗說，卻又感覺牠如同隨時能觸及的寵物。

遇到熊可不可怕？身為台灣人的我如同大家。先入為主的情況，也許是高中時閱讀福克納（William Faulkner）的《熊》。大學生時代聽說日本攝影師星野道夫（Hoshino Michio）在阿拉斯加被棕熊襲擊。然後無意間看了德國導演韋納．赫佐格（Werner Herzog）拍攝的《灰熊人》，知道提莫西．崔德威爾（Timothy Treadwell ）死於熊爪。套句年輕人的話：熊！真的豪可怕！

但屬於亞洲黑熊一支的台灣熊，就我觀察的確非常害羞。在山屋廚房，食物味道會吸引牠們前來。一旦察覺有人出來探視，牠們往往敏感地退避三舍。在向陽管理員室外面有棵大鐵杉，從我初到乍任時，樹幹上面就有黑熊爬樹留下的許多爪痕，充分印證了熊是攀樹（女）王。我頗喜歡跟打卡山友戲稱：哪頭熊是去屋頂賞月？又或者牠去檢查太陽能板是否正常運作？

有些哺乳動物的母獸在生產幼崽時，會咬斷草根在地面舖層厚厚的草窩；羊、羌、鹿……都有此類褥床。但擅長攀樹的黑熊誠如上一回專欄裡相片顯示，皮厚肉粗的牠會穿插些小樹枝：甚至能將窩巢築在高高的樹杈間。



相較黑熊，山豬才是原住民大患

根據與原住民協作聊天結論，他們打獵時最怕的第一猛獸是山豬。對少見的熊卻似乎表現出輕描淡寫、微不足道！但我在山屋附近，卻看到2則截然不同場景。在某處山坳，有頭母水鹿被黑熊打破頭顱並啃食乾淨。不久前颱風來襲時，一頭走避不及的山豬被落石倒木當場K死（已掩埋）。這不就立即應驗了漢．賈誼〈鵩鳥賦〉引申《老子》第五八章的話語：「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憂喜聚門兮，吉凶同域。」

欲知熊情，請看下回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