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和矽谷的基金經理們再次認識到,對中國的投資可能令人寢食不安。
美國拜登政府即將完成制定一項行政命令,將限制美國企業對中國科技領域的投資。這預示著對這個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的投資將進一步減速。
與中國相關政策的不確定性已經導致流入中國的資本減少。近年來,收購交易賠錢,以及北京對交易的干預,已經降低了持有中國企業多數股權的意願。據PitchBook數據,2022年美國私募股權投資者參與的交易中,對中國公司的投資金額僅占到0.29%,低於十年前的1.19%。
遏制中國在半導體和全球供應鏈上的影響力,已經成了美國民主黨和共和黨的當務之急,2024年必將使出渾身解數。在此背景下,拜登政府的行政令將創建一個監控、並可能阻止美國對中國投資的系統。
據知情人士透露,該行政令的目標是限制對特定領域的投資,例如先進半導體,某些類型的人工智能,密碼破譯技術,以及有助於增強北京軍事和經濟實力的行業。近年來,美國議員一直謀求制定類似立法,但尚未通過。
這項新措施近幾個月來已經略具規模,受到私募股權和對沖基金經理的密切關注。它可能會要求美國公司更進一步匯報與中國的交易,並賦予政府新的權力,以國家安全為由對交易提出質疑。
克倫普頓集團(Crumpton Group)董事總經理,曾擔任五角大樓官員的帕克(H.K. Park)表示,鑒於這一命令,一些私募股權和風險投資公司正要求顧問從國家安全的角度對向中國投資進行更多正式評估。
他表示,「一些投資者現在搶先一步,從有問題的中國公司撤資,而不是在行政命令發布後折價出售」。
據彭博獲得的給國會的報告,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準備在本週稍晚公布的2024財年預算中,為這個計畫申請資金。多位知情人士表示,美國助理財政部長羅森(Paul Rosen)和法律總顧問麥克布萊德(Neil MacBride)最近幾週告訴基金經理和企業高管,第二季度將出台命令。
美國財政部官員不予評論。
知情人士透露,起草命令的美國官員表示,針對的是新投資,而不是已有投資,並將進行數月的諮詢,也就是說任何限制措施都不會立即生效。
過去幾年,美國公司瞄準中國的新興中產階級,引導中國初創企業加速成長,如今將面對更多的限制,局勢已經迥然不同。例如黑石集團(Blackstone Inc.)等公司,把中國的主權財富基金和國家機構列為主要客戶,其執行長蘇世民(Stephen Schwarzman)甚至在美國政府與北京之間穿針引線。
紅杉資本的中國子公司大舉入資中國的半導體和生物技術等領域,美國子公司也參加了一些交易,包括2020年為Tiktok母公司字節跳動融資。據知情人士透露,該公司在中國的投資,也成為美國官員和議員加緊限制對外投資的證據。知情人士說,紅杉資本在與華盛頓的磋商中,推動實施有針對性、明確的限制措施。該公司不予評論。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整頓了營利性培訓機構,以及馬雲旗下的螞蟻集團,這讓私募股權投資公司認識到,如果他們的投資與北京的優先事項相衝突,後果不堪設想。
例如,黑石對滴滴的投資就慘遭不幸。考慮到審批時間長於預期,該公司放棄了對中國房地產開發商「Soho中國」規模30億美元的收購要約。
黑石上個月在年報中表示,審查投資的潛在規定,特別是與中國有關的投資,可能會進一步影響公司在這些國家部署資本的能力。
幾家私募股權公司試圖證明,自己仔細甄別投資,不涉及政治。這實際上是一項艱巨任務。
KKR&Co.聯合執行長Joe Bae在4月告訴投資者,專注於中國的金融服務等領域,而不是半導體和先進技術。
去年凱雷投資集團為最新亞洲基金設定新的投資參數,在中國的投資規模要低於以往的這類基金。這三家私募股權公司都不予評論。
美國決策者和基金經理就中國投資進行的磋商已經進行了數月。據知情人士透露,去年6月,幾家大型私募股權公司聚集在紐約;在討論中,民主黨參議員華納(Mark Warner)詳細介紹了在中國的私募股權投資,可能會破壞美國遏制中國軍事和技術進步的努力。
華納在電郵回覆中表示,「美國的投資,貸款和結構性金融公司為全世界矚目,中共希望通過吸引和利用這些資源來實現更大的戰略目標」,「美國私營部門應該警惕無意中支持中共的努力。」
知情人士說,華納曾向助理們表示,憂心一些投資公司的投資,有助於北京博取影響力。一位知情人士說,他曾提到泛大西洋投資集團(General Atlantic)。該公司在中國的投資包括字節跳動。紅杉資本和KKR也是字節跳動的投資者。泛大西洋投資不予評論。
上週,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Gina Raimondo)承認,對流入中國的投資進行監視是個複雜工作,「你當然不想做任何有意想不到後果的事情」,「斷絕商品是一回事。斷絕資金流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