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美關係緊張　中國富二代選擇「海歸」：中國發展較好

新冠疫情爆發、美中關係緊張，種種國際趨勢反而驅使在海外留學發展的中國富二代返回中國發展。

《彭博新聞》報導，「哈佛中國論壇」（Harvard College China Forum）每年都會吸引中美富豪階層共聚一堂各抒己見，增進商界之間的交流，也被視為讓兩國金字塔頂端互相了解的絕佳機會。包括阿里巴巴集團創辦人馬雲、小米的雷軍及黑石集團的蘇世民(Stephen Schwarzman)等知名商界大亨往年均曾在哈佛中國論壇發表演說，然而此盛況愈發少見。



中美關係緊張 留學富二代傾向回國發展

今年在麻州舉行的論壇，只有少數來自中國大陸的高管親臨現場。而那些過去提升哈佛中國論壇知名度的精英學生，很多人現在一心回國發展。

負責今年這場峰會的Zhang，父親是中國一家大型零售企業的創始人，因出於隱私考慮不願透露全名。她從小在舊金山灣區長大，父親則在北京，童年時期要在兩種文化之間穿梭。這種「太空人式」的家庭安排，在中國超級富豪當中司空見慣。

當被問及她更認同自己是中國還是美國身份，Zhang表示這個問題不好答，但2020年她決定暫停在美國的人生征途。她說：「在這種時候，感覺自己得選一邊才行，或者要心有所屬，」Zhang認為，中國提供的機會更多。她說：「了解中國的社會、經濟和政府，是我們這代人必須要做的功課，尤其是我們這些與中國有聯繫的人。」

習慣直來直往的Zhang說，一開始回到中國工作時，對中國同事有話不直說的風格難以接受，「第一份工作可說是令人震撼。我必須適應很多潛在的文化規範和溝通模式」。但Zhang並不後悔回到中國，她說：「儘管圍繞著中國崛起有很多問題，但中國正在崛起。」

海外對中國人敵意加深 回國留學生成長8.6%

不只有Zhang看好中國崛起。越來越多的中國年輕人選擇回國發展，避開了過去夢寐以求的海外工作和外國國籍。雖然中國富裕階級外流人數居全球之首、資本外流加劇，但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升溫，再加上海外對中國裔人士的敵意加深，正在改變局面。

中國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信息中心的數據顯示，2022年回國求職留學生數量同比成長8.6%。雖然出國留學人數增加，但現在選擇回國的人也越來越多。

中國的Z世代出生在中美關係鼎盛時期，且當時的全球化發展也如火如荼，但長大後全球已改頭換面，處處充斥著保護主義。全球兩大經濟體的脫鉤斷鏈，打亂了中國這些滿腔熱血的學生生活。他們在外簽證申請面臨被拒，而國內青年失業率又在不斷上升。

中國富二代不怕回國失業 須面對審查壓力

這些家裡非富即貴、見多識廣的中國年輕人，經濟上基本未受影響，選擇餘地也很多。但就算有人拿到了綠卡，或者有備選移民計畫，還是有很多人選擇回國發展。他們有後盾和經濟資源做支撐，願意承受反向文化衝擊，面對富裕階層可能突如其來被整頓的持續風險。

家族企業諮詢公司G. Li & Co.的主要顧問任鴻（Marshall Jen）表示：「Z世代明白在中國的難處，但他們覺得要想在亞洲發展業務，中國的機會更多。」「他們也不想去歐洲或北美發展。」任鴻的父親在中國有著最大的國際學校營運公司，本身是富二代的他現在主要給其他富二代提供諮詢。

《新中國策略》一書的作者金刻羽表示，在中國擁有人脈，機會遍地都是，「半導體、製藥和其他高技術服務等許多行業都缺大量人才」。她說，這群「海歸」與受本土教育的人才相比，區別可能在於實踐經驗，商業頭腦以及全球觀。

一旦選擇回到中國生活，這群年輕富二代要面對的可能是時時刻刻的審查。隨著中國社會不平等現象擴大，再加上成長失去動力，北京正加緊對富裕階級的掌控。富二代不時傳出炫富等高調言行，使得這群屬於財富金字塔頂端1%的族群經常為眾矢之的，他們的任何不當行為都會被網友或媒體放大檢視，動輒就會不小心引發全社會對這些富豪家族的怒火。任鴻給他自己和富二代客戶的建議就是「保持謙虛、保持低調」。

避免炫富惹議 富二代還須「政治正確」

事實是，大多超級富豪現在已意識到不能有炫耀性消費，同時也要「政治正確」。已故賭王何鴻燊么女何超欣今年6月在中國官方媒體《中國日報》撰文，敦促香港年輕人「把握中國發展好機會」。她寫著：「我對香港的未來有著全然的信心。在一國兩制的原則下，愛國者治港的支持下，我相信這座城市會持續繁榮，同時也能保有獨特的身分和文化。」

這群富二代選擇返回中國發展，除了看好國內前景，另一個原因就是無法適應在海外的生活。父親是重慶房地產大亨的任馬克（Marco Ren）說，他很不習慣在澳洲讀書時的生活，每天就是「吃飯、打電動」。

新冠疫情爆發後，他就讀的大學於2020年要求所有國際學生離開，他返回中國透過線上課程繼續學業。他今年1月畢業時，感覺不到與澳洲有太大的關聯。任馬克說：「我原本想先在澳洲銀行工作，但他們不聘用國際學生。通常留學結束後會在西方工作一陣子，但老實說，那裏的生活型態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最後還是決定回家。」

富二代回國減少資金外流？美中恐更難互相理解

中國自1970年代改革開放後，當地富豪建立了許多全球頂尖企業，而他們的繼承人很可能掌控將近1.1兆美元的財富。這群富二代選擇返回中國，似乎也能緩和資金從中國外流的趨勢。

只是這群超級富豪接班人選擇返回母國，減少美中之間的高階人士交流，也關閉了兩國互相接觸的一扇窗。哈佛大學甘迺迪學院拉赫馬尼商業與政府中心執行主任慕浩然（Dan Murphy）說，減少跨文化交流可能會帶來 「巨大的國家安全風險」。

儘管美國仍然是中國學生出國留學的首選，但2023年1月赴美留學的人數與2020年同期相比下降了29%。新東方教育科技集團5月份的一份報告顯示，約有2/5的中國人希望到國外接受研究生教育，他們現在傾向於選擇一個對中國更友好的國家。

父親金立群曾任中國財政部副部長的金刻羽說，現在到美國留學的中國學生越來越少，這對中美兩國來說都是不幸的，「這是兩國之間的粘合劑，恰恰代表了兩國應該竭盡全力保護的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