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光40號「無劇本」怎操演？沈明室：不劇透「去中心化」考驗實戰應變能力

國軍年度最大三軍聯合防衛作戰演習「漢光40號」，即將在7月22日起舉行實兵操演，一連5天4夜，夜以繼日不間斷。而且軍方將領還稱將會「無劇本」隨機下達狀況，但這要如何演練？國防部智庫國安所所長沈明室指出，漢光40號演習並不是真的沒有劇本、沒有計畫，而是不事先「劇透」給部隊，統裁部會隨機下達狀況與驗證的科目，但其實都在部隊日常就應該準備好的戰備訓練項目，因此考驗的是部隊的臨機應變能力，而且「去中心化」指管就是在戰時授權第一線指揮官當機立斷接戰，才能第一時間殲滅敵人。

國防安全研究院國家安全研究所所長沈明室認為，若說整個漢光40號演習簡化為「無劇本」，「沒有劇本」是外行話。沈明室說，事實上各種想定都在防衛作戰計畫當中，只是統裁部下達的狀況，不會事先透露給部隊，但都是在部隊平常就應該演練的戰備訓練科目，就看實際應對狀況時的處置，就能找出問題，加以改進。

沈明室說，因為任何演習都有其計畫，計畫中會說明說明這次演習要演練什麼，然後如何演練，哪些部隊參加，在哪個時間、哪個地點，以及動用裝備等等。

沈明室表示，所謂「無劇本」，應該是指部隊都知道平常該做什麼，但是統裁部就是要測試你這個部隊本身的戰備能力，所以測試的時候，「不劇透」，不會先告訴你時間地點，或者要測試什麼科目，反正出現怎樣的狀況，你就驗證或處理就對了。

有預先告知「劇透」跟「不劇透」，各有各的好處，沈明室認為，這次漢光40號演習設定為「不劇透」，會比較符合實戰化的要求。因為敵人來偷襲你，不會告訴你實際的時間與地點，但是因為漢光演習早就律定了，漢光演習實兵驗證大概是什麼時候舉行，所以時間是知道的，地點當然是各部隊自己本身各作戰區的位置，並不會要驗證六軍團卻跑到中部去驗證。

沈明室認為，基本上「無劇本」只是一種形容詞，但是要驗證科目怎麼樣的科目，做什麼，其實都應該在計畫裡面，但是目的還是不要走「形式主義」。

沈明室直言，「形式主義」的做法就是告訴所有人，幾點幾分要做什麼，已經安排好了，只是表演性質，那樣就不好。但是「無劇本」並不是說，完全是突發狀況，沒有任何的預警，應該也不是那麼極端。

有退役將領私下表示，海軍、空軍每天都在台海周邊空域應對共艦、共機，共軍機艦可能來自任何方向，因此早就適應「無劇本」應對。但該退將說陸軍除了外島之外，極少會有應對敵情威脅，因此若真的「無劇本」，也就是不先「劇透」給陸軍地面部隊的話，這些部隊會不知所措，會出比較多狀況，實際演習會如此嗎？

對此，沈明室表示，海空軍其實也是可以「無劇本」的演習，比如說駐紮在澎湖或者蘇澳的軍艦來說，統裁部可以下達狀況稱，什麼地方發生什麼狀況，比如說，假設先給你一個灰色地帶行動，幾艘中國海警船直接從海峽中線而來，其目的可能在淡水，所以海軍的艦艇要緊急出航，就要看你緊急出航的能力，能不能及時到達任務地區，接著再給一個輔助狀況說，這時候有共軍軍艦出現，看你艦艇部隊怎麼處理。

沈明室認為，海軍跟空軍也可以「無劇本」，只不過他們的驗證科目與地點，會有一些調整，沒有事先跟你部隊指揮官講，要臨時的判斷跟決策、決定，這也可以說是「無劇本」、就突發狀況進行演練。

沈明室進一步表示，就陸軍而言，現在很明顯，因為台灣現在是「防衛作戰」，不是過去的對抗，因為對抗也有對抗的演練，那麼對抗演練當然會有計畫，就會有一些「自由統裁」、「計畫統裁」，那比較麻煩，但對抗演練不是針對作戰的驗證，是磨練你部隊的能力。

若陸軍採「無劇本」演練，沈明室認為，其實對於以志願役官兵為主的「常備部隊」與後備部隊為主的「海岸守備部隊」就會不一樣。海岸守備部隊就是演習統裁部下達給你的狀況，就是說中共大概多久以後可能會對台動用武力，或者在幾天之後可能會在某個地方登陸，所以這一個海岸守備旅，要立即編成，因此就立刻開始動員，動員之後部隊就會編成。接著部隊編成之後，該部隊就會「拉」到海邊，抵達海邊時就會開始經營戰場，進行防衛，沈明室認為這樣子的「無劇本」演練就很有意義。

但若是像6月底在台南喜樹海灘，已經有部隊在海灘上挖好龍型壕溝，遭到外界批評違反國防部規劃「無劇本」的設定。沈明室認為，這就表示說，的確，你若要在短短時間內驗證，你不可能驗證說「現在中共就登陸了，然後你國軍的海岸守備部隊怎麼辦？」這樣守備部隊連動員都來不及，不可能這樣演練，因為若下達這種狀況，那等於在驗證某個軍團，在海岸第一線海岸守備旅還沒動員的情況下，如何處理共軍即將登陸？那是不同層次問題。

沈明室認為，所以漢光演習統裁部，會衡量部隊的能力與功能，來下達狀況，然後驗證這個部隊處理的狀況，而不是像過去的「火力展示」。

當然，過去的火力展示，是模擬中共犯台，都早就準備好了，而且經過不同層級、多次、預校，或是驗收，然後最後一次由最高領袖總統來校閱，看的是「表演」。或者說現場很多媒體、外國使節團代表等來看「表演」。但這次參謀總長梅家樹宣布本島不打實彈，只有外島實施實彈射擊，因此，沈明室認為，這次漢光40號演習跟以往的「火力展示」是不一樣的。

沈明室強調，這次漢光40號演習實兵操演真的不是表演，完全不是「形式主義」的，而是要看你部隊裡面的實際能力，來處理戰爭時期的狀況，漢光40號演習這次「最大化」實兵演練主要的意義在這邊。

另外，參謀總長梅家樹也在立法院表示，本次漢光40號演習實兵驗證，「去中心化」指揮管制，以及交戰程序（ROE）落實到每一名單兵，對於實戰應變能力將是一大考驗。但外界有質疑的聲音，是否一個防空飛彈連連長，在與指揮部上級失去通聯時，連長可以自行下令發射飛彈擊落敵機？還是依據戰備規定，原本就有自行接戰的權限？

對於去中心化的接戰處置，沈明室表示，以飛彈部隊來說，在平時還沒有進入戰爭狀態，與進入戰爭時期後，兩者會有不同的接戰指揮模式。

沈明室說明，因為台灣的空中防衛是聯合防空作戰，尤其是戰爭還沒開始的時候，也就是屬於平時，此時國軍的聯合情監偵系統會先發現目標，可能是東引或是澎湖的雷達發現目標，但並不會馬上就射擊，而是發現目標後會透過指管通情系統傳到空軍作戰司令部（空作部），在空作部確認目標後，會下達命令，這個目標應該是哪一個地方的飛彈連、或是空軍的哪一個作戰隊去應對。或者是哪一個海軍的艦隊防空單位去摧毀這個敵方目標。

沈明室進一步指出，由於海上也有海軍軍艦，如果海軍的作戰艦艇同時也掌握到目標，聯合防空作戰的指揮體系就下令給那個軍艦/艦隊去處理。

但是如果現在已經是雙方宣戰，處於戰爭狀態下，在某處飛彈連發現敵軍的目標，「你還要去等到空作部下命令嗎？當然不用，你發現、確認目標後，就發射飛彈加以摧毀。」沈明室說。所以，所謂的「第一擊」，還有「去中心化」，就是會有時間的問題，就是在平時還沒有進入戰爭狀態，為了慎重起見，當然不能連長發現目標就下令攻擊或者摧毀。但是一旦進入戰爭狀態，當然這個飛彈連一發現敵方目標，當然就由連長下命令接戰。

沈明室表示，因為在戰時，飛彈連配屬某一個旅，在該處實施防空作戰，若飛彈連發現目標後，還要報告該旅的旅長，或者是要向所屬軍團指揮官報告發現敵目標，請示可否射擊的話，等你報告完成後，目標早就飛走了，連長也沒辦法射擊。所以這涉及到SOP的問題。

沈明室也表示，至於在平時狀態，可能比較慎重，怕誤擊，或怕引起衝突，或怕演變成戰爭，但是在戰爭時期就沒有這樣的問題。

本次漢光40號實兵操演，早在6月下旬，參謀總長梅家樹到立法院報告漢光演習規劃之前，軍方高層就提早給大家「打預防針」，儘管希望部隊都能把裝備、車輛等準備到妥善、保持最佳狀態，但是還是可能會有車輛故障或阻礙交通等突發情形，希望民眾理解。

軍方高層表示，因為漢光40號演習這樣最大化的實兵、實地、實時等要求下，希望進行一次最接近真實的實戰化演練，才能找到台灣防衛作戰計畫、也就是「固安作戰計畫」的缺失，加以改進。但是對於這類「演習出狀況」，民眾往往罵聲連連，尤其是後勤補給若跟不上實際實戰化演練，又該何看待？

沈明室表示，漢光實兵演練是針對緊急狀況的演練，不過老實說，大家早就知道7月要漢光演習實兵演練，在此之前幾個月時間，就跟作戰整備是一樣。在你知道情勢緊張，要做臨戰訓練或是戰備整備，後勤體系也是戰備整備體系之一。在平時，部隊主官你知道缺了什麼零附件，被列為「紅色裝備」，「你只要有憑單，所以高裝檢就沒有問題，但是你不能拿憑單去作戰啊！你要想辦法讓它運作，運轉啊！」沈明室直言。

沈明室說，維持臨戰時的裝備妥善，第一個就是緊急採購零附件，第二就是自己想辦法到市面上找有什麼零件可以堪用的，自購零件就去買了，就是想辦法恢復妥善。

沈明室進一步說，但即使是把裝備維持到「妥善」，部隊一出去，還是可能會有突發狀況，可能剛好遇到重要零件損壞，這本來在戰爭時就會碰到很多這種後勤的臨時狀況，或者是糧食補給不上等等。如果能夠利用這種實兵或是實際驗證的機會，也是很好的經驗。一路從陸軍排長、連長、營長到陸軍總司令部擔任參謀的歷練，沈明室經歷過演訓的經驗，實際了解到「很多的裝備並不是被操壞的，而是很少使用而壞掉的，多使用幾次，發揮其作用，是很好的。」

但是，民間看部隊演習出狀況，還是會很擔心，沈明室坦言，其實過去也發生很多意外的狀況，尤其是三軍聯訓時，也發生過戰車車禍、翻覆等意外，但是正常的訓練本來就會有正常的風險，希望軍隊不要太過於怕被媒體知道，怕被國會知道，怕被民間知道而刻意隱瞞，刻意掩蓋，或者是私下去借裝備。

沈明室認為，國軍應該不要刻意掩飾，而要勇於面對這些問題，有些狀況本來就是正常現象，但並不是說可以輕忽而導致損失人命，人命很重要，因此相關的準備與安全的措施變得非常重要，絕對不能輕忽。

國防部長顧立雄顧立雄日前在三軍8校院應屆畢業、新任少尉軍官們的愛國教育結訓典禮時，勉勵新任官們，真正的危險是，在聽了夠多的謊言之後，再也看不清真實。顧立雄表示：自己始終相信，只要我們「誠實」，我們就能真正面對、解決問題。這顯示顧立雄希望強化國軍務實、誠實的軍隊文化，沈明室相當贊同，認為遇到狀況不能怪基層，「國軍的部隊文化往往就是高級長官看到報導，桌子一拍就要辦人，或者是將軍級的馬上就被拔掉，那當然就會怕啊！」

沈明室表示，因為軍中的人會怕，就會有人要刻意掩飾，假裝製造績效，只要上面的長官務實的看待這些事情，而且從實戰化訓練的成效，去拔擢重要的幹部，上行下效，軍隊的文化就會改變。因此，從漢光40號演習，強調實際、盡可能趨近實際作戰的狀況，來考驗部隊戰備訓練，從部長、總長等高層將領，不能太擔心政治壓力，一直到最基層的士兵，都要誠實面對問題，解決問題，國軍才能真正推動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