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功堂主影評｜《蓋世怪胎》：找回自我，就是找到回家路

全台滿座率最高的金馬奇幻影展，今年邁入第十二屆（2020 年因為疫情的關係停辦），再次為觀眾帶來古怪趣味的奇幻電影。義大利導演 Gabriele Mainetti 的新作《蓋世怪胎》，劇情結合超能力者與二戰歷史（納粹逮捕並屠殺猶太人），主題相近於漫威的《X戰警》系列。

《蓋世怪胎》以瑟拉率領的團隊，等於X教授率領的變種人，法蘭茲主導的納粹軍隊，則有點萬磁王加上 William Stryker 將軍的綜合體。不同的是，《X戰警》把二戰作為萬磁王的人設背景故事，《蓋世怪胎》則用了一整部電影的篇幅，講述戰爭對於不同族群（猶太人、身障、異能者）的影響。此外，以瑟拉的名字 Israel，即是以色列之意，他在片中對傅維歐等人說：「誰都不能分開我們，戰爭也不行。」也對馬堤達說過：「以後我們耶路撒冷見。」，以瑟拉多次在年輕一輩的心中埋下「家（國家）」的概念，隱喻猶太人對於建國的渴望。

《蓋世怪胎》的劇情以古諷今（影片拍攝時，烏俄戰爭仍未開打，但這部片很適合拿來和現下時空對照觀賞，像是一個提醒，一記警鐘）。電影裡，傅維歐等人一開始對於戰爭並不放在心上，他們厭惡群體（大眾歧視擁有異能的他們），無心插手戰爭，甚至有意投靠納粹，想要過上舒服的日子。然而，傅維歐等人在法蘭茲的陣營並未受到重用，反而飽受欺凌，進而改變了他們對於納粹的看法。同樣的，年紀最小的馬堤達，能力強大，卻因過往的「秘密（創傷）」，而拒絕（害怕）挺身對抗惡勢力，直到夥伴遇難，才釋放出內在的力量。

四個怪胎的心境轉變頗有意思：傅維歐等人代表的是普羅大眾，獨善其身，自掃門前雪，他們是社會的弱勢者，卻又一心只想往高處爬，對於是非正義並無追求的慾望，唯有親身經歷過受難者的處境，才會明白戰爭（姑息暴力）對於自己的影響；馬堤達代表的是反戰人士，倡導和平，卻未真正明白和平與自由必須經由爭取才能獲得。馬堤達從害怕自身的能力到承擔起能力帶來的破壞性，訴說馬堤達內心的成長，不再害怕「表現／表達」自我。

站在傅維歐等人對立面的法蘭茲，同樣是超能力者、同樣遭受歧視、同樣心靈受到創傷與扭曲，法蘭茲一角很容易被寫得扁平與妖魔化，然而，導演刻意讓觀眾看見法蘭茲的悲傷，明白他在特殊時空環境下成長的苦痛。法蘭茲能夠預見他人所無法見到的未來（片尾字幕的圖案，就是法蘭茲看到的未來），但即使法蘭茲聽見了未來的流行歌曲，看見未來的各種高科技產品，明白未來有各種爭取權益的遊行與活動，他依然只想要「唯一的一種」未來，即是：元首（希特勒）與德國獲勝的未來。亦即在法蘭茲的心裡，容不下其他種可能性，元首與德國的殞落即是他的殞落。諷刺的是，擁有六根手指的法蘭茲在納粹眼中仍是個怪胎，他為了證明自己可以成為「正常人」（呼應納粹倡導的種族優生學），把代表自身獨特性的第六根手指剁除，說明在法蘭茲眼中的自己，永遠只是一個怪胎，無法被他人與自己所接受，找不到歸屬之地。

（底下會提到結局，請斟酌閱讀）

《蓋世怪胎》的影片融合真實事件與虛構童話的手法，讓我聯想起 Guillermo del Toro 導演的《地獄怪胎》和《羊男的迷宮》等片，或許是與《羊男的迷宮》做了印象上的連結，使得這部片一直給了我一種「童話感」，深怕電影結尾會出現意外的轉折，擔心片末的順利脫困，只是一場太過美好的夢。此外，電影也讓人想起 1939 年的經典老片《綠野仙蹤》（《綠野仙蹤》推出的時間，正好是二戰開打的那一年），兩部片的主角都是年輕女性與三名夥伴，他們都在一趟旅程中，補齊自身的欠缺：狼人對應獅子，找到真正的勇氣；磁鐵人對應稻草人（而非錫人），找到腦袋；昆蟲男孩對應錫人，找到一顆心；電擊女孩對應的當然是桃樂絲，找到對自我的信任以及「回家」（家人）之路。

最後，《蓋世怪胎》的敘事流暢精彩，畫面華麗，視效精緻突出（完全不遜於好萊塢的商業片），配樂充滿巧思（預見未來的法蘭茲在表演中彈奏數十年後才會推出的電台司令名曲「Creep」，這首歌暗示的正是法蘭茲對自身的看法），演員也有適切且精彩的表現，作為一部熱鬧好看的娛樂片，《蓋世怪胎》絕對是高分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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