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高橋一生 飾演)是個平時說話嚴重口吃的大學生,因此沒有什麼朋友!
唯一和他能好好互動的,是他的同學一男(佐藤健 飾演)。
其實一開始一男也不太想搭理九十九的,但緣分就是這這麼妙,在第一次社團聚會,誤打誤撞下,九十九喝得酩酊大醉吐了一男一身,從此展開了兩人的緣分。
九十九和一男本是同一個大學「落語社」的社團成員(註:日本傳統口說表演,類似單口相聲)。
等等,口吃的人,怎麼可能表演落語?要在眾目睽睽下只靠口語表達,透過聲音與音調變化來營造故事與畫面的想像,是落語成功的重要關鍵,一個連平時說話都嚴重結巴的人,怎麼可能做到?別說是同社團的人了,在九十九與一男第一次見面那晚,一男也是滿臉疑惑。
但更讓他疑惑的是,那晚喝得酩酊大醉的九十九,竟然在櫻花樹下,公園裡的板凳上,順口平穩,毫無冷場的完整演繹一整段落語:「芝濱」這個段子。這倒教一男意外了。
自此之後,一男發現雖然九十九平時說話結巴,口吃嚴重,但只要登台表演落語時,就好像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只可以順利完成,連台下的聽眾也不會發現九十九平時口吃的狀況,甚至非常享受在他的落語表演上。
這是日本電影《億男》裡的橋段,但真實的生活裡,是否也可能發生?
另一個場景,我家裡六年級的兒子前陣子被學校老師選中,做為校際口語即席演說比賽的參賽代表。幾個月的認真練習下,老師發現了一個問題:兒子雖然平時說話是能言善道,侃侃而談,還有些小幽默,但只要一讓他上台,在眾人面前,他就變得吞吞吐吐、說話的節奏也斷斷續續,就是無法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完整。這不只是造成了老師困擾,他自己也很難克服這個障礙,感到挫折。
這樣例子是不是聽起來也很熟悉?不只是孩子,連我們大人也常見這種情形,不是嗎?我們或許會認為這是缺乏自信的緣故?但兒子平時說話能言善道,不太有畏縮的行為表現;很多成人也在朋友圈裡說話沒有太大困難,但一旦登台,就像是被點了穴道,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甚至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究竟是什麼因素,讓一個某些時候自我表達有困難的人,在另一個場合卻可以神態自若的侃侃而談?又或者明明很能說話的人,卻總是台下一條龍、台上一條蟲?
要是口語表達的困難完全是生理性因素造成的,那這種樣態也應該是一致性的才對,他往往也會在其他場合遇到挫折,所以只有在一個場合能好好說話,另一場合卻有口難言,這似乎也不太合理。
一百年前的阿德勒,提出了這樣的看法:
「難以在公眾場合暢所欲言的人,是因為他們把聽眾都當成了敵人。」(「阿德勒心理學講義」P.55)。
在無法信任聽眾的狀況下,自然容易覺得別人都像是敵人一樣,時時刻刻要攻擊自己,評價自己,幫自己打分數。抱持著這樣的看法,就容易把焦點感受放在自己身上,處心積慮地希望自己做到最好,不想要被攻擊,也就忘記連結聽眾的感受,去注意聽眾需要什麼。
阿德勒認為,若一個人想在語言溝通上與他人有良善的溝通,能否可以把興趣關注在對方,體會對方的需求,更勝過把焦點放在自己表達的好或不好。
故事回到電影【億男】裡,九十九在表演落語時,有一個習慣動作,他會把臉上厚重的眼鏡拿下來,或許,當他這樣做的時候,他就可以自在的享受在說故事的過程中,無須煩惱台下觀眾怎麼看他?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不會感覺到別人評價的眼光。這或許,就是明明平時說話深受口吃困擾的他,可以在台上自在表現的緣故吧!
「口吃不(一定)是生理因素造成的…他們會口吃,是因為他們宛如生活在一個充滿敵意的環境,意味著危險和困難。」
摘自「個體心理學講座:阿德勒談校園裡的兒童問題」p.155
說話,是一種與社會連結的展現,願意相信他人對自己沒有惡意,也願意相信自己的表達能夠有效傳達,我們自然會降低在說話的困難與焦慮。
曾有人這樣告訴我,要化解在大眾面前演說時的焦慮,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想著「自己正在送一份禮物給對方」,想著自己可以為對方帶來什麼?而不是過度擔心別人怎麼看待自己,不是老想著自己該怎麼表演最好?自然就不會把周遭的人都當作敵人,而失去了信任他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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