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神網軍辱「垃圾老油條」害外交官輕生還拚釋憲！ 法務部：請讓公務員尊嚴執法

《刑法》規定侮辱執行職務的公務員，可處1年以下徒刑，不少法官聲請釋憲，找網軍帶風向辱我駐大阪代表處「垃圾老油條」，間接導致外交官輕生的「卡神」楊蕙如也列聲請人。憲法法庭今天開庭激辯，法務部舉出各式案例盼大法官「守護公務員執法尊嚴」，甚至當庭秀出卡神在PTT的攻擊言論，更大費周章將聲請案牽涉的髒話做成圖卡，讓大法官自己看看「這些言論有必要保護嗎？」

我國的侮辱公署已經除罪，但《刑法》第140條仍規定，公務員依法執行職務時，當場侮辱或對於其依法執行之職務公然侮辱者，可處1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10萬元以下罰金。彰化地院法官陳德池審理3起個案時，認為該條文侵害《憲法》言論自由，可能違反法律明確性、比例及平等原則，據此聲請釋憲。大法官也受理其他民眾聲請，其中包括「卡神」楊蕙如。

楊蕙如2018年在燕子颱風襲擊日本時，因關西機場淹水導致數千名旅客受困，楊蕙如和網軍蔡福明，涉及在PTT上帶風向，造謠痛罵我國駐大阪經濟文化辦事處「垃圾老油條」、「爛到不行」及「黨國餘孽」等不堪言論，被依侮辱公務員罪名判5月定讞，兩人聲請釋憲獲准。

楊蕙如和蔡福明今天分別委任律師陳偉仁、陳澤嘉出庭，聲請法官陳德池也出席，法務部則由檢察正副司長郭永發、簡美慧及主任檢察官劉怡婷出庭論戰。


聲請人律師：公務員不須特別保護

聲請人律師表示，這些言論審查已經箝制政治性言論自由，要採取嚴格的比例原則審查基準。《刑法》309條公然侮辱罪已經保障一般人民名譽，公務員不需因此享有特別保護，即使民眾無法忍耐公務員而爆粗口，也只是暫時情緒出口，而且司法實務上的審理標準不一，欠缺明確的認定標準。律師也認為，如果民眾動手妨害公務，《刑法》也有135條處罰規定，設置侮辱公務員罪並無實益。

律師陳偉仁更認為，共同被告蔡福明只是說「爛就是爛」、「黨國餘孽」，該當何罪？他的當事人楊蕙如只說「幫高調」又該當何罪？由此可知保護法益不明確。

法官陳德池則主張，侮辱公務員罪只是在處罰民眾的意見表達，不涉及任何事實存在，講三字經是不對的，但是妨害公務執行的可能性太低了，而且是很勉強的牽扯。如果真的要處罰的話，他認為只應處罰在公務員執行職務時，傳遞假消息。

聲請法官：粗話是弱者的武器，也是內心悲鳴

陳德池感性描述，他最近看了一本書，是日本作者山根勇藏寫的《台灣民族性百談》，輸裡面分析了台灣500多個髒話，每一個都跟「幹」字有關或有褻瀆字眼，而且還是褻瀆祖宗，作者覺得這個文化太奇妙了。

山根勇藏最後歸結了一個結論，「粗話是弱者的武器，同時也是內心的悲鳴。」

他語帶感慨地告訴大法官，之前他有一個個案，該名受刑人在監獄裡被關押很久，他受不了管理員，隨口罵了髒話而已就被偵辦，受刑人沒有其他武器對付國家了，他只是用最卑微的武器滿足心裏最後一絲喜悅和快樂，在這個情況下還有必要處罰他嗎？另一個讓他印象深刻的個案則是，有名當事人去公所申請道路拓寬，對方持續不理他，他辱罵公務員「你是我的小狗」，這個人，只剩下嘴巴能夠滿足情緒出口，然而國家真的要處罰這些人嗎？


法務部：台灣不能縱容對公權力的挑釁

不過，法務部也非省油的燈，今天軟硬兼施，全力捍衛全國公務員權利。

主帥郭永發反駁說，並非所有侮辱公務員都是政治性言論，而且言論自由不該無限上綱，不能假言論之名行惡意攻訐之實，他說，公務執行的嚴正性關乎公共利益，應該予以保障，在現今的台灣社會尤為重要。他強調，法國和新加坡最近都修法維持侮辱公務員的罪責，在德國，上級公務員甚至能獨立提告，各國都致力保護公務員，台灣更不能放棄或縱容對公權力的任何挑釁。

他火力全開地表示，「我個人要講一些人話，從昨天的《刑法》309條公然侮辱及今天的《刑法》140條侮辱公務員，如果認為這兩條違憲的話，那大家可以想想看，以後任何人是不是能隨意謾罵叫囂取締交通違規的警察？當事人也可以在法庭上惡意、輕率地以負面言論攻擊司法人員，屆時國家威信、執行公權力的尊嚴何在？我們要怎麼期待全國的公務員能合法、適切的依法執行公務？」

他更提到，昨天憲法法庭開庭時，最高法院法官錢建榮要求宣告《刑法》公然侮辱罪宣告違憲，強調如果認為是事實，可以罵對方娼妓。郭永發形容，若用法官的這個邏輯來看，當事人開完庭，如果覺得主張是正當有理的，卻被法官判敗訴，是否就可以辱罵法官「渾蛋、王八蛋、歪哥（貪污）、豬哥」而不犯法？

郭永發更替基層司法人員喊話說，「檢察官和法官不是道德的糾察隊，也不是法律最低的道德標準，我們要讓台灣秀下限秀到這程度嗎？我們要讓街道上『幹聲連連』的語音繚繞不絕於耳嗎？法務部堅定主張侮辱公務員合憲。」

法務部檢察司副司長簡美慧則加碼說，言論自由受保障的程度，應該依照言論自由高低有所不同，侮辱性的言論衝擊公共利益時，言論自由就應該退讓。而且，侮辱公務員罪已經透過「當場」、「依法執行職務」、「公然」等規定限縮處罰範圍，不是每個案件都觸法。例如，媒體曾經報導，有人要拍攝管制區裡的畫面遭特勤人員阻擋，民眾開罵「跟強姦犯沒什麼兩樣、孬種」，結果法院認為員警的制止行為不符合執法要件，判決無罪。例如新北地檢署發生過被告罵檢察官「畜生」，最後法院也認定無罪。

她強調，公務員代表國家執行公權力應特別保護，而且立法者已經採取層級化的架構，一般人民被侮辱構成《刑法》309條公然侮辱罪，侮辱公務員就涉及《刑法》140條侮辱公務員罪，不觸及刑責的話還有《社會秩序維護法》可以保護，如果是當庭辱罵法官，更可能涉及《法院組織法》刑責。


兩張圖卡喊話大法官「讓公務員有尊嚴執法」

簡美慧堅定地說，立法者已經在言論自由的保護和國家公益之間求取衡平，如果宣告違憲，那公務員執行職務時如果被吐口水，難道要求他們「唾面自乾」嗎？他們既然代表國家執行公權力，受到侮辱難道還要讓他們自己提民事訴訟耗費成本嗎？

她更舉例說，根據新聞報導，有名男子不滿判決，喊話「來看恐龍法官」並朝法官潑水，這樣的行為難道不會妨害到法官執行職務嗎？如果《刑法》公然侮辱和侮辱公務員統統都被除罪，這樣的行為完全無法科刑，民眾覺得合理嗎？

她在結辯時更秀出楊蕙如當年在網路上帶風向的言論圖卡，強調更多人藉由網路的匿名性，躲在鍵盤後操控、散布侮辱言論，甚至透過網軍進行網路公審，對於國家公權力的妨礙程度更大。以聲請人（楊蕙如）為例，網軍羞辱大阪代表處「爛到不行」、「爛到該死的地步」、「像一群垃圾的老油條」，被羞辱的公務員甚至留下「不想再被羞辱」的遺言後自殺，侮辱性言論透過網路推波助瀾，威力不容小覷，立法者用刑事手段處罰這樣行為難道違反比例原則嗎？

她強調，言論自由沒有高於所有的基本權，侮辱公務員的言論也未必屬於政治性或高價值言論，她甚至將所有聲請人的案件辱罵詞做成一張圖卡，要讓大法官們看一看，這些言論真的有保護的價值嗎？

她喊話，大法官的選擇將決定我國公務員是否能有尊嚴的執法，她回憶，有位最高法院法官曾說，「如果正義有聲音，就是法院判決。」法務部期盼，能聆聽到「正義」的聲音，期盼大法官能宣告合憲。

憲法法庭審判長許宗力當庭宣布辯論終結，依法將於3個月內宣示判決，必要時可延長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