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訊

    不聽話就開除? 爭取勞權卻失業的社工困境

    2019-04-02 18:00 / 作者 白宜君

    「離職的同事告訴我,說壓力太大,真的撐不下去了。」城堡說。1月10日,8名還在奮鬥前線的社工找上台北市社會工作人員職業工會,希望委託工會與機構協商,「但機構第一次回文跟工會說一切都是誤會,等我們附上薪資新舊制的勾選單後,他們又說,工會不具任何代表性,不願對話。」




     



    而住在淡水的小淡,也不願意接受強迫調職。「小淡寄存證信函給組織,也請勞動局介入調解,勞動局已經把調解函寄來辦公室,照理說,在調解前不應該再繼續逼迫她,但內部的張力並沒有比較小,還是一直催促她調職。」

    北市社會工作人員職業工會於3月20日,在新女性聯合會門口開記者會,希望讓社工回去上班,但被拒於門外。按電鈴、打電話,一家承接家暴案的機構,硬是沒人回應,集體唱空城計。(圖片/白宜君攝)

    個案不需要交接 公司的「名譽」大如天

    社工小淡在2月14日接受勞動局調解後,還是留了下來。「機構堅持她至少要去桃園做兩週,每天記錄、證明每天單趟的通勤時間超過150分鐘,三月才可以回來。」城堡無奈說,本來調解隔天,機構就要強制把人調走,是小淡堅持多留台北一個禮拜,把個案交接好再走。



    然而,這個人事命令卻也造成現場派案的為難。「我們每個人都要分攤她在台北的案子,這也就算了,但她到桃園去,桃園的主管也不敢派案給她,因為她兩週後還是會離開啊。」



    小淡在撐了兩週每天通勤三小時後,3月18號回到台北辦公室。「我們中午還叫PIZZA幫她接風洗塵,沒想到,下午四點半,我們就被叫到辦公室,當場解雇。主管限我們一小時內離開。」如同小淡的命運,手中的個案都不需要交接,「主管說他們自會處理。」



    新女性聯合會解雇7名社工的理由有三:一、北市社工職業工會在2月27日於粉專貼文,請關注社工權益的人持續關注此案,此行為「造成機構名譽重大損害」;二、勞動契約的薪資沒有短少,跟方案核銷事務「無關」;三、工會發文的照片是社工在辦公室的合照,「在上班時間造謠,違反職業道德」,情節重大、即日解職。



     

    這張張貼在台北市社會工作人員職業工會粉專的照片,就是新女性聯合會無預警解雇七名北市組社工的重大罪證。(圖片/台北市社會工作人員職業工會提供)

    殺雞儆猴 開除不聽話的壞員工

    回想起來,3月18日一早,辦公室換鎖,原訂19日與20日的團體督導無預警取消,「機構大概早就想在18號那天處理我們。但老實說,去年12月之後,我們的心情就是一路被搞。」城堡說。



    又追溯到一月底,組織突然頒佈新的員工守則,縮短午休時間、新增未來年中與年終的考核,「他們說考核成績與年終獎金有關,但又說每月都會從我的薪水提撥年終獎金,這樣不是變相拿走我的錢?我現在被解雇,那早就提撥走的年終呢?」



    北市組與新北組共用一間辦公室,但因為北市組有「鬧事」之虞,新北組很快就退出勞權真相的隊伍,「結果,我們的午休時間也不一樣,我們1小時,他們1.5小時;他們未來薪資怎麼算,我們也不知道。」

    請問督導:你不也是社工嗎?

    然而,除去「員工福利」,壓力最大的,還是面對主管。三人之中最資深的冬無說,原本總督導就像大家親近的老師,「有親和力,相處久了也知道每個人的個性,曾經都可以互說私事。我們集體行動前,她也是知道的。」在既是社工同業,又是直屬主管的督導面前,「我們本來想,這不是機構自己的問題,是整個社福體制有問題,希望組織跟我們聯合起來反應。」



    殊不知,行動從去年12月底想要知道薪資落差的真相走出第一步,中間幾番勞資互動過程,同理不多、張力卻越來越大,「我們好幾次都想打退堂鼓。」三人異口同聲:「社工都不喜歡衝突。」城堡說,過程中不只一次他問自己,難道不能乖乖的、不要「害」別人、其他組不都「沒有問題嗎」?



    冬無說,機構一直告訴大家,自己就是一個小社福單位,提供機會給社工做服務。「我們就一直很害怕,是不是害了機構,萬一真的讓它營運不下去;又想,我們知道機構不是罪魁,但既然大家都是體制的『受害者』,是否機構也可聯合其他組織與社工跟我們一起發聲?」



    冬無甚至曾經問過督導,報高的薪資到底是要給誰交代嗎?督導告訴他,就是要給政府還有學者看的啊,「讓他們覺得施政好有成績、呼籲好有效果,社工的福利果然提高了,大家都有在做好的調整嘛!」這場薪資的騙局,根本從上到下都知情,社工福利若有變好,「為什麼還一直呼籲社工薪資樓地板要至少3萬,人事核銷清冊上,明明每個人至少都有3萬8啊!」

    爭取勞動權益卻失業的社工 你,還想做社工嗎?

    「我們很天真,只是骨頭有點硬。」輩份最大的廂願總結。督導告訴他,是廂願把社工信念跟員工倫理分不清了。社工要為個案爭權益,但不應該「爭到自己身上」。他想問,這個案例一出來,學校的老師要怎麼教學弟妹,學長姊因為爭取勞動權益,被大動作解聘了。



    城堡從來就自詡是個溫和主義者,自從捲入這場戰鬥後,幾次都有前同事跟他聯繫,告訴他,跟組織和不來就自請離職去找其他工作好啦,「你們現在動作那麼多,都黑掉了,社工生涯大概就停在這,那怎麼好?」城堡忍不住說,還有一個風向,是社工被工會操作利用了。



    「我好像是自己輔導的個案,先生一直打老婆,然後說,我老婆本來都很乖,都是社工帶壞的,才會為自己大聲。」城堡無奈說,工會在這裡頭就是那個壞社工,「我落入了案主的處境」。



    「基層社工的集體焦慮,就是擔心自己的社工生涯會停下」。冬無說,回捐大家都聽過,本來還以為是「發生在古早的中南部小組織」,直到發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還有錢根本就沒給你的玩法,問了,下場就血淋淋在眼前。



    作為社工,薪資結構這個潘朵拉盒子,你,敢打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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