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亂時代尋找答案？英美網路歷史類節目爆紅

兩個微禿的中年英國歷史學家，在倫敦西區歷史悠久的皇家劇院（Theatre Royal）登上舞台，來聊聊關於海軍上將納爾遜或者西哥德人的歷史，能有多少聽眾呢？

答案是數千名聽眾，滿場的喝采。網路知名播客「接下來就是歷史了」（The Rest is History）的主持人，劍橋博士歷史學家桑德布魯克（Dominic Sandbrook）向彭博新聞的記者搖搖頭苦笑說：「我們是進入了平行宇宙嗎？歷史學家可沒有這種待遇！」

他與牛津大學的歷史學博士輟學生霍蘭德（Tom Holland）主持的網路播客節目，目前在YouTube有15.2萬人訂閱。他們的播客每月下載次數更是高達1250萬次，比另一個知名的播客節目This American Life多出近100萬次。他們的鐵粉眾多，從英國到美國、澳洲與紐西蘭，獲得像是搖滾巨星的待遇，舉辦一場又一場動輒塞滿數千人的活動。

彭博新聞報導，這兩位歷史學家在網路世界的成功，是當前英語世界歷史熱潮的象徵。從書籍銷售來看，歷史主題正在爆炸增長。2023年，英國與愛爾蘭的歷史書籍銷量創下自1998年尼爾森圖書數據開始統計以來的新高。古代歷史書籍的銷量從2013年至2023年增長了67%，而專注於「特定主題」的書籍——例如人物傳記、事件或運動的歷史故事——同一時間內增長了70%。美國市場雖然整體書籍銷量持平，但歷史類書籍在過去一年增長了6%。更令人驚訝的是，在2024大選年中，歷史書的銷量首次超過政治書籍，而且是2比1的壓倒性勝出。

除了「接下來就是歷史了」，英語圈爆紅的歷史播客還有「硬核歷史」（Hardcore History）、「修正歷史」（Revisionist History）、「羅馬歷史」（The History of Rome）、「歷史遺珠」（Stuff You Missed in History Class）等數百個播客節目。史學家透過臉書等社群媒體與讀者交流，出版平台Substack上最成功的作者之一是波士頓學院的歷史學教授理查森（Heather Cox Richardson），她有超過180萬名訂戶。

2000年代初期，隨著iPod等數位隨身聽裝置風行，可以下載收聽、像是廣播節目一樣的網路播客（podcast），開始深入許多人家裡與車上。主持硬核歷史播客的卡林（Dan Carlin）表示，他在洛杉磯做新聞工作時，開始意識到播客市場的潛力，他說：「只要能抓到英語世界的一小部分，就能獲得巨大的成功。」

對於英語世界為何現在歷史這麼火紅，卡林認為，這與人口老化可能有關。隨著年齡增長，人會開始意識到自身與歷史的聯繫。此外，當今社會的劇變可能也引發了對過去的興趣。歷史上，技術與社會變革的時期往往伴隨著探究過去的熱潮。例如，在維多利亞時代的工業革命期間，人們痴迷於恐龍、古埃及與古典文明；二戰後的社會變革時期，好萊塢的大片多是史詩片，像是《戰爭與和平》、《賓漢》、《十誡》、《斯巴達克斯》、《埃及艷后》等。

歷史學術圈的衰退，也可能促使人們通過書籍和播客來滿足對歷史的興趣。在英國，過去五年大學學生人數增長了20%，但修讀歷史的學生卻減少了10%。在美國，自2019年以來，大學歷史系的註冊人數降低逾15%。許多學生選擇更容易就業的專業，但他們仍透過其他管道滿足對歷史的興趣。

英國歷史學家比爾德（Mary Beard）認為，歷史並非陳腔濫調，而是理解現代社會的關鍵。她曾向一群中學生介紹言論自由的歷史，學生一開始還以為認為這是社群網路時代的產物。但當比爾德講述蘇格拉底因政治觀點被判死刑時，學生們很驚訝言論自由幾千年前就開始討論，引發了他們積極的興趣。

而且對於已經成為過去的歷史，比起當今的政治時事，其「距離感」讓人可以更放開心胸真誠交流意見。比爾德說，這種對話的深度，「遠勝於每個人都怕說錯話的狀況」。

一些歷史話題原本就歷久不衰，例如主要的戰爭，像是第二次世界大戰。這些熱點會是一個吸引普通人栽進歷史圈的線頭。霍蘭德與桑德布魯克的製作人Goalhanger公司，2019年先是開了播客節目「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你講話」（We Have Ways of Making You Talk），講述二戰歷史，結果大受歡迎。於是，Goalhanger決定製作探討更廣泛歷史的播客節目：「接下來就是歷史了」。接下來的發展，就是歷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