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獨步全球批准用搖頭丸治療PTSD　一文看患者經驗與醫界疑慮

自7月1日起，澳洲可使用俗稱神奇蘑菇的「裸菇蓋素」、俗稱搖頭丸的「亞甲二氧甲基苯丙胺」治療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是全球第一個將迷幻藥物列入正式治療藥物的國家。不過這項決定極具爭議性，許多科學家擔憂相關療法並未經過足夠的臨床試驗，難以確定這些藥物安全有效，若使用不當甚至可能出現反效果。

科學期刊《自然》網站、英國廣播公司（BBC）報導，澳洲藥物管理局（TRA）向來保守，今年稍早卻決定批准用裸菇蓋素（psilocybin）與亞甲二氧甲基苯丙胺（MDMA）治療「難治型憂鬱症」（treatment‐resistant depression, TRD），讓醫界與學界相當驚訝。許多臨床醫生也擔憂，相關藥物的監管恐怕不足。

澳洲藥物管理局則宣稱，批准過程歷經三年，已廣泛諮詢相關領域的專家。初期這些藥物的取得管道相當有限，而且非常昂貴。

過去幾十年來，醫界發現許多非法迷幻藥物若結合心理治療，對於某些精神症狀確實有療效。裸菇蓋素是裸蓋菇（俗稱迷幻蘑菇）中所含的迷幻物質；MDMA又稱搖頭丸、快樂丸，在台灣列為二級毒品，副作用包括精神混淆不清、焦慮、渴求藥物、軟弱無力、噁心嘔吐、失眠等。

《自然》報導，去年發表的一項第二階段試驗結果顯示，服用一劑25毫克的裸菇蓋素，對於難治型憂鬱症的療效為1毫克的兩倍，但也出現明顯副作用；另一項針對MDMA的第三階段試驗報告則稱，它是PTSD的「潛在突破性療法」。

研究也發現，這些藥物對於治療焦慮症、飲食失調等具潛在效果。

目前美國、加拿大、以色列已准許基於同情理由（compassionate grounds）或在臨床試驗中使用這兩種藥物。

患者親身體驗　能重新感受喜悅

BBC訪問2017年被診斷罹重度憂鬱症的患者波潔娃（Marjane Beaugeois）。當時她在兩個月內失去了母親、祖母、一隻鍾愛的寵物狗，並且失戀。

波潔娃說，當時她茶飯不思，夜不成眠，也無法踏出位在墨爾本的家，但服用抗憂鬱藥物又讓她「像殭屍一樣，無法哭泣、無法自我安撫，日子並沒有變得好受一些」，「我還是會在睡前祈禱別再醒來」。

當時她研究了許多另類療法，發現荷蘭有一間使用裸菇蓋素治療憂鬱症的診所。從未嗑藥也不喝酒的她起初感到遲疑，「身為成癮者諮商顧問，我向來非常排斥（這些藥物）」。

但急於擺脫難治型憂鬱症的波潔娃，2018年仍決定來到這間診所求助。診所提供的裸菇蓋素是以茶飲方式服用。接受治療後，「看到的顏色變得比較鮮明了。我覺得明顯和世界重新連結上了；感覺溫暖可親……感覺自己無條件被愛」。

接受三個療程後，她覺得自己已被治癒，「我可以笑，可以感覺到喜悅，可以頭腦清楚地進行日常事務」。「我回到澳洲後，朋友說又可以看到我眼睛裡的光了。」

退伍軍人波耶斯（Glen Boyes）則是PTSD患者。在雪梨於新冠疫情封城期間，從軍時期的痛苦記憶經常揮之不去。但他接受低劑量迷幻藥物治療10週，加上多次心理治療後，大腦掃描顯示原本呈紅色阻塞情況的區域已恢復正常，「我的腦霧散去，又可以清晰思考了」。

不是人人適用　處方不當恐出現再次創傷

不過許多專家對於使用迷幻藥物治療仍有疑慮。墨爾本斯威本理工大學（Swinburne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精神科醫生羅賽爾（Susan Rossell）就說，這些藥物「不是人人適用」，必須設法判斷有哪些患者可能在服用後出現「不良經驗」。

羅賽爾擔心，若醫生不當開立處方，患者服用這些藥物後精神情況可能更加惡化。她自己進行的一項未發表研究顯示，約10%至20%受試者服用這些藥物後「經歷了非常可怕的時期」。

對迷幻藥物輔助療法頗有研究的教授哈維（Richard Harvey）也說，迷幻藥物療法「不是靈丹妙藥」，使用上要非常小心，因為可能導致患者「驚懼、恐慌、再次創傷」。

哈維說，脆弱的患者接受迷幻藥療法後若效果不如預期，可能出現反效果。即使某些患者服用後有效，也很難判斷效果是來自這些藥物或心理治療。他直言，迷幻藥物療法的發展「仍在嬰兒期」，還有太多必須了解的事。

眾多專家表示疑慮或反對　批缺乏相關指引

位在布里斯本的昆士蘭大學（ University of Queensland）精神科醫師凱斯利（Steve Kisely）也表示，研究人員仍在設法找出如何判斷哪些患者最適合使用迷幻藥物，以及須搭配哪些心理治療，才能達到最佳效果。

凱斯利擔憂，澳洲藥物管理局批准使用這些藥物，但未同時發布相關指引，也未規定這些藥物必須搭配密集心理治療，「這一切要如何執行，真的很不清楚」。

羅賽爾與幾位同行是澳洲少數幾位曾使用迷幻藥物治療憂鬱症患者的醫生，他們5月間曾發表報告，質疑澳洲藥物管理局並未徵詢他們的意見，只是屈服於公眾及遊說團體的壓力。他們警告，目前還沒有足夠證據顯示這些藥物可廣泛採用。

雪梨大學（University of Sydney）成癮醫學教授莫莉（Kristen Morly）表示，學界與醫界都已提出許多警告，反對批准使用這些迷幻藥物。

包括澳洲醫學會（Australian Medical Association，AMA）、皇家紐澳精神科醫師學會（Royal Australian and New Zealand College of Psychiatrists，RANZCP）也都對澳洲藥物管理局的決定深感憂慮，認為這些藥物仍存在未知的風險與長期副作用，呼籲應先進行大規模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