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大選】艾爾段這一輪總統選舉為什麼沒倒？

土耳其14日舉行總統暨國會大選，競選連任的總統艾爾段得票領先反對派共推的參選人基里達歐魯，但兩人都沒有過半，將於28日再行決選。選前已知這會是一場比數接近的緊張選戰，雖然基里達歐魯民調領先艾爾段約6%，沒有哪家外國媒體敢斷言誰會贏。

選前最後民調顯示，反對派聯盟參選人基里達歐魯的支持率50.9%、艾爾段45.4%，另外兩個沒參加反對派整合的參選人殷斯（Muharrem Ince）、奧安（Sinan Ogan）分別是1.7%和2%。殷斯在選前3天退選，他的支持者光譜和基里達歐魯比較接近。

但根據土耳其中選會開票至99%的情況，艾爾段得票率約49.4%、反對派共推的參選人基里達歐魯約44.96%、奧安拿到5.2%，皆未過半，前兩者將於兩週後進行決選。國會大選確定由艾爾段的執政聯盟拿下多數席、加上第三名參選人奧安的支持者光譜和艾爾段更接近，目前整個情勢已站到艾爾段這一邊。

不要只看民調和西方媒體

近年來全球各地多場選舉已經顯示「民調」的偏誤。最近一個例子是巴西去年10月大選，當時民調和西方媒體都看好左翼參選人魯拉（Luis Inacio Lula da Silva）「穩了」，結果魯拉也被時任總統波索納洛（Jair Bolsonaro）拖進第二輪，最後才以得票率2%險勝。

艾爾段執政備受批評，包含他打壓媒體和言論自由，通膨時降息更是違反常理。土耳其經濟狀況是艾爾段流失支持者的主因，比今年2月強震後救災不力而失去的選民更多。


不過，艾爾段執政前半段，土耳其經濟起飛。這二十年間，土耳其軍工業有長足進展，特別是無人機，現在享譽全球。土耳其在國際舞台上扮演更多角色，例如俄烏開戰後居中協調黑海糧食走廊；在亞塞拜然與亞美尼亞的飛地「納戈爾諾卡拉巴赫」（Nagorno-Karabakh）之爭上，土耳其對亞塞拜然提供的支援更多，話語權和俄羅斯不相上下。

反對黨的基里達歐魯承諾維護民主、媒體自由和法治、解決房價問題、升息抗通膨、廢除艾爾段2017年透過公投而建立的總統制、恢復議會制、承諾會修復與西方的關係、讓土耳其加入申根區。簡單來說，他的所有政策都是用來吸引對現狀不滿的人、以及立場與西方更接近的人。

中東全球委員會（Middle East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非常駐資深研究員達利（Galip Dalay）表示，艾爾段的競選主軸則是「延續、穩定、偉大」。他用強烈的反恐、反外國干預、反LGBT來刺激保守派和民族主義情緒，許諾土耳其強大、獨立、外交上受到尊重。

西方媒體報導總是以進步派和保守派來區分，年輕、開明、教育程度高的選民會支持思想「進步」的反對派，彷彿支持保守派就是落後、不願改變。對進步派的報導和採訪訴說著對改變的渴望，讓人認為投給進步派就會有所改變。但在民族主義情緒濃厚的國家，這類選民想維護的是自己認同的尊嚴和價值，從西方媒體報導上很難看出當地民族主義情緒有多強烈。

在「開放=進步」、「保守=落後」的二分法敘事下，保守派選民不願意表態的機率提高，形成沉默螺旋，民調自然就失準。至於這種二分法是否公允，本身就是一個問題。

土耳其政治學家艾林（Onur Erim）對半島電視台表示，他個人並不覺得年輕世代必然和土耳其老一輩大眾不同，年輕選民會有自由派、也會有保守派，也可能有民族主義傾向更重的人；老一輩選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只是當時沒有網路，而現在年輕選民的意見更容易被聽見罷了。



現今選舉比的不再是理性，是厭惡感

現今的選民也越來越發現政客的承諾並不牢靠。路透社採訪一名曾是艾爾段支持者、但這次決心不再投給他的選民艾金吉（Hakim Ekinci）。他表示，反對派總統參選人基里達歐魯「看起來是滿誠懇的，但反對派也沒有宣布任何可以說服我的政策」；另一選民格魯（Talat Gul）則說，土耳其現在很難改變，「投給誰都一樣，現在我只想要艾爾段滾」。

這段採訪呈現現今選舉的真面目：對，選民不理性，因為生活中被騙太多次，理性想想發覺各黨的政策大多空泛，現在高喊的政策當選後也可能跳票，最後就是憑著情感投票，看你有多討厭其他參選人、以及看你多相信你支持的人會給你尊嚴，最後含淚歸隊、或者含淚投票。例如在美國，討厭川普才投拜登的大有人在，信仰川普能讓美國再次偉大的人至今仍如此堅信。

國家機器在手，威權統治者愛用

另一方面，不是每個國家的民主程度都像西方一樣透明。艾爾段掌控土耳其媒體，代表有更多曝光機會；據土耳其監督組織，艾爾段4月出現在國營電視台上的時間有33小時，基里達歐魯只有32分鐘。另外，批評執政黨的媒體更容易受罰，簡單來說，「國家機器」有在動，反對派打的就是一場不公平的選戰。

反對黨也指責執政黨妨礙開票，基里達歐魯說，有些投給他們的選票開出時被質疑，然後計為廢票。

另一反對黨參選人奧安則認為海外選票開得太慢，有刻意拖延之嫌，而且「計票環境不健全」，呼籲土耳其中選會採取必要措施、杜絕操控選票的行為。土耳其中選會則解釋，開票速度慢是因為今年海外選民比以往多。

艾爾段和基里達歐魯將於本月28日進行總統決選，專家分析現在艾爾段在氣勢上更有利，反對派被拖進第二輪、又輸掉國會選舉部分，將會陷入自我懷疑。不過，勝負還很難說，土耳其這一輪大選只是再次驗證民調不見得可信、以及民族主義確實有其市場、還有國家機器很難對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