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紐約市的共和黨青年黨部,11月6日直播川普在競選總部發表勝選演說。路透社
美國共和黨籍前總統川普以橫掃之勢,在11月5日的美國大選中當選總統,明年1月即將進入新的川普時代。展望未來,關於這次的美國大選,可以有四個切入觀察的要點。
笨蛋,問題在經濟……還有物價美國前總統柯林頓對於左右選戰結果的名言:「笨蛋!問題在經濟!」在今年的選戰中可能要加個後綴句:「還有通膨!」
與川普對陣的民主黨候選人賀錦麗本身有很多缺陷,拜登的突然退選、她的匆促上台,也都對敗選形成一定的影響力。但最不可忽視的是她和拜登共享的「遺產」:美國三十多年未見的超高通膨。
在2022年最高曾達到9%的通膨,是1981年以來未見。這是許多選民出生以來都沒看過的物價飆漲。這種狀況是如何造成,經濟學家還有爭論,但普遍共識認為這是許多因素的綜合結果:拜登政府在新冠疫情期間挽救經濟所施加的財政補貼可能太大、太久;太多人得到長新冠、選擇退休造成的缺工問題,國際運輸鏈在疫情期間所受的重創,烏克蘭戰爭的衝擊,以及美國聯準會(Fed)反應太慢。
但最重要的是,選民對於物價飆升的恐怖已深深烙在腦海裡,而且已經漲上去的物價、房價與租金降不下來了。因此儘管拜登執政的後期,美國成功在經濟沒有陷入衰退的情況下,通膨迅速回落到3%以下,經濟持續增長,失業率極低;選民依舊感到生活困難,想要新的領導人來改變局面。
莎喲娜拉,低利環境?通膨問題不會在大選落幕後退出舞台。相反地,在川普政府承諾降稅以及猛增關稅的情況下,通膨將繼續扮演關鍵角色。
由偏向自由派經濟學家組成的耶魯大學預算實驗室(Budget Lab),估計川普的漲關稅政策若徹底執行,美國的消費者物價年增幅將增加1.2個百分點。川普陣營否認這個估計,他們引用支持關稅的繁榮美國聯盟(Coalition for a Prosperous America)計算,說川普的關稅計畫對美國物價幾乎沒有影響。
但市場已用行動投票認為川普政策的確會推高通膨。在聯準會11月7日決議降息後,原本認為12月還會繼續降息的投資人,現在傾向認為聯準會可能暫停降息,進行觀望。
金融界也有這樣的評估。荷蘭國際集團(ING)的報告指出,在川普財政與關稅政策可能推高通膨的情況下,聯準會降息最終降到的水準,將高於ING先前估計的3.75%。
也就是說,相較於先前經常在零利率徘徊的時代,我們可能將迎接一個長期利率更高的時代。這會讓房貸、車貸、建廠投資的利息成本更高。
美國先前的經濟表現也支持利率應可以訂得更高。在聯準會為了打通膨急速升息到最高5.5%後,美國經濟沒有垮掉,反而是繼續堅實增長,失業率更是屢創歷史新低。經濟可以承受的利率可能其實很高。
但川普很不喜歡聯準會維持高利率,他認為美國總統應該對利率政策有發言權。聯準會是否能把持住維持逾半世紀的獨立決策能力,要看川普政府接下來與聯準會的角力。
關稅壁壘雖說歷史不會照樣重演,但人類所犯的錯誤往往相當類似,這讓許多人重新看向1920與1930年代的「戰間期」。
全球化的自由貿易並非現代世界理所當然享有的東西。全球貿易曾在19世紀末期達到鼎盛,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終結。到了一戰結束後,世界盛行的是重商主義與關稅壁壘,而這也被視為導向全球經濟大蕭條,甚至讓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的原因。
川普競選時已經表明要用高關稅來恢復美國人的工作,尤其是製造業工作,他形容關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這完全符合關稅壁壘的定義。
根據保守派智庫稅務基金會(Tax Foundation)的計算,如果川普所承諾的對所有進口商品一律加徵20%關稅,對中國進口貨加徵60%關稅,完全實施,美國的實質進口稅率將達到17.7%:這將是1934年以來最高紀錄。
這將使我們回到史姆特-霍利關稅法案(The Smoot-Hawley Tariff Act)的時代。當年美國國會立下這項貿易保護法案,並非用意險惡要讓世界陷入蕭條,而是想努力捍衛美國人的工作,促進美國一般民眾的收入。川普與他的貿易團隊也是同樣良善的用意。
但是,其他國家,包括與美國享有同樣價值觀的自由世界國家,對美國的關稅壁壘不會坐以待斃,更不必說中國必然的激烈報復。自由貿易停滯、全球貿易壁壘高築,都是很可能走向的局面。
美國孤立主義與其……後果?戰間期的陰影不只呈現在關稅壁壘,還呈現在美國對國際世界的看法:孤立主義已成為美國人心中的顯學。
布魯金斯學會的高級研究員,對戰間期有許多研究與著作的卡根(Robert Kagan)說:「我確實看到塔虎脫(美國第27任總統)派共和黨人在1930年代的觀點和論點,與今天的川普派共和黨人有許多相似之處。」
卡根指出:「[在1930年代,美國保守派相當同情納粹德國,他們認為希特勒是對抗共產主義的一道屏障。這就像川普派共和黨人,如今把普丁視為對抗自由派的的一個偉大領導者,一道偉大的屏障。」
具體而言,當年美國諸多工商領袖與英雄人物,都積極支持納粹德國與希特勒的反猶太主義。最知名的例子就是福特汽車創辦人福特,以及人類第一個飛越大西洋的傳奇飛行員林白。
本次川普勝選後,大量的美國川普支持者到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的X帳號下洗版,喊的不外就是「把錢還來」、「一毛錢都不會給你了」、「斷你銀根」「快點向普丁投降」。卡根也指出,一些共和黨人對烏克蘭前景的看法,和1930年代的共和黨人非常類似:「英國必定戰敗,任何提供給英國的武器或資金都是毫無希望的浪費,這些錢花在美國人身上會更好。」
這樣的孤立主義氣氛一直蔓延到珍珠港事變爆發後才突然改變。但今日的「珍珠港」會是什麼狀況,會有什麼後果?在核武時代的今日已經難以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