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看懂】這不叫戰爭什麼才是？以黎互打仍避稱「開戰」的幕後政治學

黎巴嫩真主黨成員接連被疑似以色列改造的通訊工具爆炸攻擊後，雙方衝突擴大。以色列對黎巴嫩南部發動大規模空襲，真主黨也朝以色列北部發射火箭砲。但雙方均避稱為全面開戰。分析指出，避免使用「戰爭」（war）定義這波的以黎衝突，背後其實藏有許多政治考量，很可能是各方都不想因此點燃中東地區大戰。

沒人願意把「戰爭」說出口

以色列去年10月7日報復巴勒斯坦激進組織哈瑪斯（Hamas）突襲，而對加薩走廊展開大規模攻擊行動。自此後，支持哈瑪斯的真主黨（Hezbollah）便從黎巴嫩南部不時對以色列北部發動空襲，而以軍也加以回擊。

但以黎之間的交火近日越演越烈。真主黨成員使用的BB call於本月17日下午同時爆炸，造成至少12死、2750傷；隔天換對講機爆炸，又造成至少25死、608傷。真主黨指控是以色列情報機構所為，揚言讓以色列付出代價，並持續對以色列北部進行攻擊。



以色列19日晚間對黎巴嫩南部發動了近一年來最猛烈的空襲，並要求當地居民盡速撤離。以軍週一（9/23）對黎巴嫩全境的真主黨據點發動猛烈空襲，造成將近500人死亡，是以黎衝突18年來喪命人數最多的一天。



儘管雙方互打砲火不斷，以色列官員仍說，只要真主黨遠離以黎邊境，以色列無意與真主黨開戰。真主黨也說，無意求戰但隨時備戰，而他們對以色列的空襲將持續至以軍自加薩走廊撤退為止。

倫敦國王學院（King's College London）中東安全專家克瑞格（Andreas Krieg）說：「如果有人在2023年告訴我和其他專家，真主黨空襲以色列基地，而以色列空襲黎巴嫩南部和貝魯特部分地區時，我會說這就是全面開戰。」

克瑞格認為，以色列和黎巴嫩都不願定義這波衝突是「戰爭」，很可能是因為還沒有出動地面部隊，但他質疑以此定義「戰爭」是一項錯誤標準。

有公認的「戰爭」認定標準嗎？

《韋氏辭典》（Merriam-Webster）將戰爭定義為「國家或民族間公開且公告的武裝敵對衝突」。學者通常將此定義擴展到涵蓋叛亂份子、民兵和極端組織的大規模暴力攻擊。

但要精準定義「戰爭」並不容易。因為武裝衝突小至低級別的戰鬥，大到國家之間動用坦克、戰機都有。

有時衝突涉及國可能會主動宣布進入戰爭狀態，例如以色列便正式宣布對哈瑪斯開戰。

但也有國家會避免使用「戰爭」一詞。例如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稱之為「特殊軍事行動」，並禁止媒體大眾以「戰爭」形容侵烏戰爭。美國自第二次世界大戰後也未宣告過開戰，但美國確實曾參與韓戰、越戰和對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戰火。

為何衝突各方不願稱之為戰爭？

以色列和黎巴嫩均不願使用「戰爭」字眼，是因為雙方都希望能在避免引發更嚴重衝突前達成報復目標。另一個原因是，彼此都不希望被認定是先開啟戰爭的國家。

英國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Chatham House）中東及北非部主任哈蒂柏（Lina Khatib）說：「雖然情勢緊張，但黎巴嫩南部目前的狀況尚不屬於全面戰爭，因為真主黨和以色列都希望透過有限方式施壓對方。」

真主黨表示會持續透過火箭炮和無人機攻擊，迫使以色列與哈瑪斯達成停火協議。真主黨攻擊以色列也是為了展示不會對以國低頭。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Benjamin Netanyahu）則誓言，要採取一切必要手段，確保以色列人民能返回北部家園安全生活。

哈蒂柏說：「我認為以色列正在告訴真主黨，上談判來，我們透過外交管道解決，不然就會把你逼到角落，逼你做出過激反應，而到時候就會是一場全面戰爭。」



以黎若爆發全面戰爭會是何種狀況？

在這波衝突情勢升高前，專家研判若以色列和真主黨爆發戰爭，規模很可能超過2006年的戰火。以色列過去10多年來不斷警告，與真主黨的戰爭將擴大到整個黎巴嫩，摧毀關鍵設施及真主黨據點。此策略被稱為「達希亞教義」（Dahiyeh Doctrine）。達希亞位於貝魯特南部的人口稠密區，也是真主黨的總部所在地。2006年的以黎戰爭中，達希亞遭大規模攻擊摧毀，死傷無數。

「達希亞教義」又被以色列軍方稱之為「勝利教義」，即攻擊並摧毀民用基礎設施，造成平民傷亡，徹底破壞對手的經濟基礎和人員補給能力，就能打擊對手的實力，提高以色列的軍事威懾力，嚇阻可能動手的敵人。

但自2006年戰爭後，真主黨耗時多年增強其武裝軍備，據信目前擁有約15萬枚火箭砲和飛彈，射程範圍涵蓋以色列全境。

以色列和真主黨彼此的恐怖平衡維持10多年的相對平靜，直到去年10月爆發加薩戰爭，情勢開始急轉直下。中東各方長年的克制，現在隨時可能因為一點星星之火，演變成燎原火勢。

以色列特拉維夫大學中東專家拉比（Uzi Rabi）說：「情勢已經升高，但還沒衝到屋頂。到頭來，除了派出地面部隊，我不認為還有別的選項。」

出動地面部隊就算全面開戰？

一但以色列決定派出坦克車和地面部隊入侵黎巴嫩南部，除了代表衝突大規模升級，也會讓外界認定是戰爭。但這也並非絕對標準。

以色列在對加薩走廊派出地面部隊前3週便正式宣布「這是戰爭」。但以色列軍隊入侵巴勒斯坦西岸地區長達數十年，並在過去幾個月定期空襲當地的民兵組織，也沒有任何一方將其定義為戰爭。

如果以色列的地面戰僅限於小規模，交戰雙方仍有空間彼此退讓。

不管如何，黎巴嫩勢必會將地面入侵視為嚴重違反國家主權。但其實以色列早就定期會入侵黎巴嫩的領空並佔領以黎邊境的爭議領土。

從歷史角度來看，以色列和黎巴嫩從1948年後就未脫離過交戰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