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專欄：日本實質薪資30年沒漲　年輕人想問是否乾脆去加州賣漢堡

自1989年以來，日本實質薪資逾30年沒漲──實際上還比1989年低，日本去年平均工資在經濟合作組織（OECD）也低於平均。在日幣貶值、通貨膨脹等多重狀況下，民眾對於荷包縮水的感覺比過去更深。彭博新聞今（10/31）一篇專欄文章探討，1840年代有大量外國移民湧入加州淘金，接下來到加州討生活的，會是日本年輕人嗎？

文章寫道，加州正在推動提高基本薪資，速食店員工的時薪可能很快就會升到22美元（約709元台幣），以目前匯率換算，這將近3300日圓，是日本平均基本時薪的4倍左右。如果一週工作40小時，在加州賣漢堡、炸薯條，將能得到比日本大學名校應屆畢業生進入知名銀行工作多1倍的薪資。日本TBS電視台主播井上貴博就說，在這種差異之下，在日本工作顯得很愚蠢。

日幣走貶不是主因，只是讓這個對比顯得更誇張。隨著通貨膨脹上升，疲軟的日幣凸顯出問題真相：以國際標準而言，以勤奮聞名的日本人，薪資低得驚人。

文章指出，這是日本經濟數十年來停滯、以及勞資雙方態度保守而遺留的後果。日本平均實質薪資30年不漲，遠低於OECD成員國平均水準。日本企業沉迷於壓低成本，而且也做得很好，現金儲備和淨利都有增加，該稱讚他們嗎？

但是現在，通貨膨脹與日幣貶值，代表勞工的實際收入受到前所未有的壓榨。就算蘋果宣稱iPhone系列各型號今年售價不變，與去年相比，日本消費者今年購買iPhone 14實際上會比去年多花2成以上的錢。可以想見，蘋果的產品今年在日本這個重要市場銷售會有多差。

這個狀況也會造成人才流失。日本年輕人去國外尋找機會之際，日本政府與企業一直努力從海外招募的健康照護、建築工人，一旦計算薪資換算回本國貨幣會值多少錢之後，或許也會覺得日本的吸引力降低不少。

即使在通膨之際，日本企業仍選擇吸收進口成本，盡可能不轉嫁給消費者。據日本諮詢公司「帝國數據庫」（帝国データバンク）對1600多家企業的調查，假設每增加100日圓成本，公司只會轉嫁36.6日圓給客戶。這是由於日本許多行業競爭激烈，且疫情振興尚不完全，公司擔憂提高價格將使客戶流向競爭對手。

和其他各國消費者所面臨的價格比起來，日本通膨率相對低，不過也正在緩慢上升；東京的生鮮食品在10月份上漲3.4%，是1989年來最大漲幅。對股東而言，公司精打細算讓淨利增加，這當然也是好消息。

增加的100日圓成本，轉嫁36.6日圓給客戶，剩下的63.4日圓肯定要有人吸收吧？實務上有兩種狀況，一是壓低其他成本、二是索性少賺一點，但兩種最後可能都會導致勞工薪資減少。此外，公司也可能要求承包商壓低費用，把壓力丟給產業鏈下游的公司。

日本勞動社會結構性問題

彭博專欄文章指出，日本央行28日表示，在通膨之際，企業對於如何設定薪資水準會有高度不確定性，「這凸顯央行自己都有點混亂」，畢竟日本在泡沫經濟後這30年來都沒經歷過這種狀況。

即使日本最大工會「日本勞動組合總聯合會」計畫在明年春季薪資談判時提出加薪5%，對整體情況幫助也不樂觀。日本勞動組合總聯合會只有700萬名會員，僅佔日本勞動人口很小一部分；30年來，日本在薪資談判上沒能有太大進展，背後有更基本的結構性問題。

這些問題包含：日本勞工在就業市場的流動性很差、全職員工與派遣工人之間的差別、即使是高技術職缺的起薪也很差，還有早已失靈的就業制度所遺留的種種問題。

而最重要的問題是，任何想要解決上述問題的努力，可能都不會太受歡迎。日本勞工薪資低的其中一個關鍵原因，是因為開除勞工很麻煩。日本如果想要回到1970和80年代的經濟成長榮景，首先可能需要就業人口大幅增加。若提升就業市場的流動，不可避免會犧牲工作穩定性的保障；獎勵機制如果傾向擁有更多技術的人、或更願意冒險的人，便會加劇經濟不平等，這是日本即使在經濟慘澹時期也極力避免的事，不過，卻也是低犯罪率和街道乾淨的原因之一。

化弱勢為轉機？

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加薪問題上說得頭頭是道，但真會動手解決問題嗎？通貨膨脹和日幣貶值加重了壓力，也打開機會之窗。日本企業和消費者都已看到價格上漲問題，也開始思考有什麼應對方法。岸田認為可將疲軟的日幣當成一個優勢，其實日本政府早該推出吸引國內外企業投資和創造職缺的計畫了。

彭博專欄文章最後指出，因此，雖然日幣現在這麼弱，日本年輕人其實也不大可能放棄日本的諸多便利與優勢，跑去加州卑躬屈膝地問洛杉磯人要不要順便來份薯條配漢堡，「但如果接下來30年實質薪資仍然凍漲？沒有人會樂於接受這種事」。

台灣呢？

台灣明年（2023）起基本時薪為176元，比日本基本時薪略低一點點，總之，也差不多會是去加州賣漢堡的四分之一；雖然台日面臨的困境和結構性問題不盡相同，看看外國的同時，不妨也想想自己，想想過去與未來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