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長漢光兵推 任務式指揮「去中心化」授權部隊獨立作戰

為期8天7夜不間斷的國軍「漢光40號演習」電腦兵棋推演，於上個月26日落幕，接下來的實兵演練將在7月下旬舉行。由於這次漢光演習2階段橫跨新任總統賴清德上任前後，也是新任國防部長顧立雄接棒邱國正後就第一次親自督導的三軍聯合作戰演習，格外受到關注。這次電腦兵推內容高度保密，但邱國正4/26慰勉電腦兵推參演人員時，特別提醒各級指揮官，透過「任務式指揮」分散管制授權各級指揮官。國防院國安全所所長沈明室表示，「任務式指揮」這種「去中心化」、權力下授的指揮方式，需要各級指揮官花時間培養默契、磨合，才能發揮應變的作戰效能，兵推是一個重要過程。

今年漢光40號演習電腦兵棋推演第一天4月19日，中國就送上一個突發狀況，很可能加入了兵推演習統裁官下達的狀況，讓指揮官應處，那就在當天凌晨零時中國片面實施開通銜接M503航路的W122與W123由西向東的航路，當時國安人士表示，很難說此舉是不是針對漢光兵推，但中國絕對是針對520前對台施壓的「組合拳」之一，此舉會造成不必要的風險，也屬於「準灰色地帶行動」。


由於歷史上發生過以色列戰機藉民航機掩護進行突襲伊拉克核子設施的軍事行動，因此這類中國民航機航路逼近金門與馬祖外島往返台灣的航線，國防部已明確表示W122與W123航路隔離不足，增加風險。

外界對於神秘的電腦兵推很好奇，但是國防部只概略做說明，根據國防部作計室聯合作戰計畫處處長董冀星少將日前表示，兵推內容將以敵灰色地帶侵擾、對台封鎖及由演轉戰快速犯台等可能行動為想定場景，依近年兵推研討所得的備戰指導，運用「聯合戰區層級模擬系統（JTLS）」推演平臺，本次漢光兵推8天7夜不間斷，對參演的旅級以上指揮官們是一大挑戰。

也因為每年漢光演習兵棋推演內容，99%都是保密的，外界常有誤解，會認為電腦兵棋推演會與部隊編裝有關，但根據一位熟悉漢光兵棋推演的退役高階軍官表示，兵棋推演是來磨練幹部的臨場反應，會下達各種突發狀況，漢光演習的兵推是「訓練兵推」，是以電腦產生的情況，來磨練幹部的處置能力，但與驗證部隊編裝沒有直接關係。

為何需要電腦兵推？這位退役高階軍官說，因為在平時，上級告訴部隊的幹部現在「敵人來了」，幹部也無法去體驗，那就由電腦兵棋系統產生的「共同作戰圖像」，在螢幕上顯示出敵人來襲的狀況，來看幹部如何處置，怎麼樣調兵遣將，如何下達決心。



退役高階軍官也提醒，漢光演習的實兵演練，實兵演練的重點是在於作戰計畫，作戰計畫就是實際作戰時的「腳本」，因此，並不是先用兵棋推演來熟習實兵演練，「這完全是兩碼子事」。

退役高階軍官進一步說明，電腦兵推是對抗的兵推，所以有「攻擊軍」（俗稱紅軍）。而漢光演習的實兵演練，基本上是單方面的，雖然也會建立「攻擊軍」，但通常只是意思意思，象徵性的顯示有敵軍來犯，並不是實際的編裝。但是在電腦兵推中的攻擊軍，是真正對守軍有威脅的敵人，「可能是要多少就有多少，防衛軍（藍軍）部隊指揮官若是不處置，敵軍就繼續來，如果還不處置，你的部隊就都被打死了。」

根據軍方人士透露，在2003年漢光兵棋推演時，海軍晚上竟然「睡著了」，首度參加兵推的2艘紀德級驅逐艦一下子全部被攻擊軍給「擊沈」了。當年海軍總司令出身的國防部長李傑一看爆跳如雷，整個兵推只好重新來過。另外也有報導指李傑要求調整紀德艦戰力設定參數，包括設定同時可以追瞄目標的數量從2個調高為8個，隨後再次重新進行兵棋推演，這是因為兵棋推演是訓練，可以重來。

本次漢光40號演習的電腦兵推於4/26正式結束，軍方並未透露兵推細節，倒是國防部長邱國正當天在慰勉參演人員精神講話時特別提醒各級指揮官，透過「任務式指揮」分散管制授權各級指揮官，使其清楚當前任務，具備在任何情況下，皆可遂行指管的能力，達成任務要求。



事實上，國軍並不是第一天談「分散式」或是「去中心化」的指揮管制，在烏俄戰爭發生後，去年8月份，參謀總長梅家樹上將前往台東視導國軍部隊時，期勉官兵要具備「獨立作戰能力」。

國軍各基層部隊若要遂行「獨立作戰」，也必須要有指揮管制系統的支持與配合，才能發揮整體戰力。在去年9月份發行最新版的「中華民國112年國防報告書」中，第四章「戰力發展」中提到建軍規劃原則也明確提到，由於中共三棲快速多點犯台能力日趨完備，提出「不對稱作戰」與「分散式指管」等兩大規劃原則，綜合考量部隊戰力發揮之整體性，置重點於強化指管韌性與「分散式指揮平台」及「共同作戰圖像」，增進整體聯合作戰效能，遂行聯合作戰任務。

國防安全研究院國家安全研究所所長沈明室指出，「任務式指揮」（Mission Command）此一名詞源自於美軍的專有名詞，其精髓是將權力下授。國軍過去一般指揮管制都是由上而下指揮，一級管制一級。但是現在的戰場上有很多的突發狀況，應該給予下級指揮官有一定的指揮空間，在其任務範圍之內，都由其任務指揮官全權發揮，這就是「任務式指揮」。



另一種「分散式指管」或者稱為「去中心化指管」，指的是例如總統或國防部長，在下達指揮命令時，不是都待在圓山指揮所或者是衡山指揮所中，有時候也會調整其位置到第一線或者其他地點。也就是過去比較機械式的傳統指揮、由上而下的方式，因此叫做分散式指管、或叫做「去中心化指管」，同樣也是高層可以到任何一個層級，然後指揮全局作戰，因此與「任務式指揮」比較不一樣。

事實上，根據美軍資料顯示，「任務式指揮」（Mission Command）並不是新名詞，從2000年初就被美國陸軍正式採納，強調「適當的控制」，隨後美軍在準則與相關工具書中都有完整呈現，但也曾被混淆。因此，為了讓每一位指揮官理解「任務式指揮」的定義與如何實作，現行美國陸軍編印發給指揮官們第6-0號美陸軍準則出版品《任務式指揮：陸軍部隊的指揮與管制》，作為工具書，可提供各級指揮官參考與理解何謂「任務式指揮」，進而在作戰與戰術層級有效領導部屬。

那麼「任務式指揮」是不是就是防衛作戰的萬靈丹呢？沈明室表示，如果是攻勢作戰，指揮官派遣一支特種部隊到某地作戰，突發狀況比較多，因此這種攻勢作戰採取「任務式指揮」比較恰當。

沈明室進一步指出，但在台澎防衛作戰，除非敵方的兵力比較小，較低層級的國軍部隊就能夠完成所有的作戰任務或戰鬥之外，否則守軍部隊都必須要協同海、空軍或者是上級等等，遂行聯合作戰。外島雖然可以說適用「任務式指揮」，但遭遇大批進犯敵軍，守軍就是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為止，也就沒有什麼「任務式指揮」的問題，除非前線有某種戰略性武器，但又牽涉到使用戰略性武器的權責，倒底是在後方的上級指揮官？還是外離島的指揮官身上，這又是另一問題。

不過，「任務式指揮」有其優點，沈明室說，至少權力下授，至少不用任何的重大行動，都回歸到衡山指揮所去決定跟指揮。因為儘管現在指揮管制能力很強，透過網路傳輸，也許在衡山指揮所內就可以透過單兵身上的監視器，就可以看到第一線作戰的即時情況。但是即使可以看到作戰景況，也不能因為增強了後方指揮官的指揮能力，任何的小的決策都由後方指揮官決定。沈明室強調，後方高階指揮官只是掌握全局，整個作戰任務還是交給不同層級的指揮官來遂行，這才叫做「任務式指揮」。



沈明室指出，聯合作戰最重要的是指揮、管制與協調，要去形成、建構一種「聯合作戰文化」，已經習慣、已經知道怎麼做，「不該請示我就不會請示」，就要當機立斷。有些剛接指揮官的人比較謹慎，凡事都會向上請示，這樣「任務式指揮」對他就失去意義了。

沈明室說，「聯合作戰文化」的培養需要一段時間去磨合，甚至軍官們自己要先揣摩那些事情要請示、哪些不用。每一位指揮官的指揮能力以及對任務的理解是不一樣的，但是會磨合，磨合到一定程度後，大家都會習慣，大家都會知道何事要回報、要請示，而哪些事情要當機立斷，這就是「聯合作戰文化」，也才能夠整合各部隊，發揮整體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