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2016年,來自台南的廖怡雅和丈夫李易紳創立品牌「藺子」,與當地帽蓆行、工藝師阿嬤合作,三代攜手延續藺編之美。
「藺子」由苑裡在地青年李易紳(左一)、台南人廖怡雅(右二)創辦,團隊成員橫跨老、中、青三代。(圖片提供/貝殼放大)
廖怡雅在大學畢業後,和現為丈夫的李易紳在苑裡做社區工作,兩人擔憂藺編產業走入歷史,與其被動依賴政府補助,不如自己開工作室與在地職人合作推廣,串聯整個產業鏈。
不過剛開始,當地帽蓆業者視藺子為敵,工藝師也不相信藺編產業能再度發光。
「你的收購價拉高了,別人要怎麼生存?我的阿嬤可能就跑去你那,你這樣就破壞行情!」藺子用優於行情的價格向阿嬤收購作品,卻被貼上搶飯碗的標籤。怡雅解釋,藺子的目的是一起把餅做大、創造雙贏,花了好多時間才讓當地人理解。
易紳坦言,初期談合作是很大的挑戰,有些百年帽蓆行老闆上了年紀,見證苑裡天下路從30多家帽蓆行到現在寥寥無幾,只想守住家業,不敢輕率接受年輕人的提議。多次接觸後,終於和見成、美田兩間帽蓆行談成,見成老闆甚至不藏私,給藺子很大的幫助。
李易紳(圖左)是苑裡人,外型到舉手投足卻散發「都市味」,他坦承自己本來對家鄉沒有太多情感,反而和多數年輕人一樣嚮往都市生活,直到回鄉多次和長輩接觸,看見工藝師阿嬤的辛苦,才慢慢愛上苑裡。(圖片提供/貝殼放大)
青年外流到都市,苑裡人口老年化,連工藝師阿嬤都語重心長:「你們放著都市的工作不做,跑來做這個,到底有什麼前途?」長輩都希望孫子「離開這裡最好」,而自己做藺編只是加減賺,彷彿對藺編發展沒有一分期待。
除了傳承工藝,怡雅、易紳也希望翻轉工藝師的消極,並改善外界「同情」的眼光和刻板印象。最初找來4位在地藝師合作,如今已有32位加入藺子,工藝師也逐漸認同藺編工作的價值。
不過藺子雖重視工藝師的勞動價值,卻也曾聽工藝師表示藺子「賺很多」,收購價應該可以更高。易紳嘆:「他們可能不知道,其實已經到一個極限。」
當怡雅決定留在苑裡創業,家人百般阻止,甚至放狠話:「你不要不相信我,你兩年後就失業!」她不顧一切創業,不料沒多久就碰上經濟危機。
剛開始資金短缺,只能跑遍大大小小的市集擺攤,藺編產品擺滿一張桌子的大小,已是當初藺子僅有的全部。當天賣多少,生活費和經費就是多少,常常一天下來收入只有700元,但成本就占了一半。創業兩個月就快繳不起房租,空蕩蕩的店面更沒有餘裕裝潢。
怡雅感性地說,一路上遇到很多貴人的幫助,才有現在的藺子。印象最深刻的是新竹生活美學館秘書,他指著攤位,表明要訂100個名片夾,並考量剛創業的處境,對怡雅說可以分批出貨。「我知道手作的東西很辛苦,費用我會馬上付清,讓你有經費去做下一件事情。」
藺子熬過創業前期最辛苦的低谷,生意越來越好,但供貨速度仍不見改善。兩人接觸原料端、加工端,慢慢深入整個產業鏈後,易紳觀察到帽蓆行的壓模機壞了一台又一台,也因款式太老舊,沒有師傅肯修,唯一辦法便是添購新設備。
然而新機器動輒就是60萬到100萬,開模還得花9萬!如今苑裡只剩下2台壓模機撐起整個產業,怡雅擔憂若機器走不動了,將面臨停產危機。於是藺子放手一搏,以群眾募資的方式,希望為苑裡添購新的壓模機、設計新的模具,有了新帽款,也能提供給帽蓆行,兩者之間合作更緊密。
目前苑裡的藺編帽型壓模機只剩下兩台,且都歷史悠久。(圖片提供/貝殼放大)
不過讓易紳頭痛的,還有原料藺草產量短缺問題:「草農本來很多個,一個一個相繼過世,有的已經到了無法工作的年紀,所以現在產量越來越低。」易紳希望未來能將種植技術移轉,培養年輕草農,苑裡藺編產業會更完整。
除了串聯在地職人,怡雅和易紳也為藺編工藝尋找更多可能,去年(2018)藺子加入了3位平均年齡25歲的在地青年夥伴。
兩年來藺子有了自己的藺草田,培養更多農人,也投入無毒種植的研究。在產品端,將藺草與其它材質結合,設計出能打進年輕市場的提袋、零錢包等。
創新的同時,藺子也開設藺編教育課程,並請藝師口述工藝流程,由青年設計夥伴數位繪圖,記錄20種編紋、30個步驟。
怡雅說,剛開始藺子需要在地的協助,如今他們慢慢完善各方面的資源,便可以回饋在地,創造「大家一起共好」的願景。
易紳:我去工藝師家裡時,阿嬤都一定要煮飯請我吃,我覺得非常窩心,彼此不是只有她做作品、我收購,這份關心讓我更有動力。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帶著他們坐遊覽車一起出去玩。
怡雅:我們辦了兩年的尾牙,在這邊(店裡)辦,希望讓她們有回到家的感覺。有阿嬤說:「我做一世人,從來沒呷過尾牙。」她們勞動了一輩子,我們也希望能給她們正向的回饋,或是在這個地方獲得認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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