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工的年關系列三：好工作要用買的？ 台灣人你聽過買工錢嗎

有的就業服務站雖然有張貼求才資訊，但就像勞動部官網一樣，對於要轉換雇主的移工並不友善。（圖片／白宜君攝）

違法大熱門 許可外工作

過年前的就服中心滿是移工，主要是因為一個合法轉換雇主的移工，在台灣找新工作的時間只有兩個月，若是找不到工作，就要回國。「而年節前常是很多案子要結案，或是有的工廠惡意資遣、免發年終的關卡，要找新工作的移工大增，而年節一放一個多禮拜，更壓縮轉換工作時間。」陳容柔說。

關鍵詞是「如何合法找工作」。陳容柔直言，在安置中心的移工，多是身上掛著案子，在案子未釐清前是不可以工作的，日常用度需要吃存款，更別說難有多餘的錢寄回家。安置的移工最多的狀況通常是舉報了在台從事「許可外工作」，然而審結一個案子可以拖非常久。

「若是移工主動申訴雇主違法，則舉證的責任在移工。」陳容柔說，這是合法轉換工作最困難之處。移工舉報後，勞工局會有查察之責，「但邏輯上應該要做突擊檢查，有時我們卻會聽到勞工局事先通知雇主會過去，這當然就會什麼都看不到。」另外一種狀況，則是移工遲遲等不到勞工局來突擊，卻已經凍未條「做得快死」，就需要努力為自己蒐證。

桃園市群眾服務協會移工服務暨庇護中心主任汪英達舉例，勞工局的查察有時並不容易找到實證，「因他們上門時，可能移工剛好沒有被指派做許可外的事。」然而，台灣盛行幾種濫用移工的方式，「有的工廠老闆是地主，要蓋新房子的時候，廠工就會變成建築工，或有農田就去做農事；很多工廠的惡習，還會讓工廠女工回家做女傭。不只違法，還背信，掏空公司資產。」

法律途徑試遍　移工的求職之路難覓

更因在台藍領移工沒有自由轉換雇主的權力，若是勞動部最後判定雇主違法情事「輕微」，或是雇主拖著不同意轉出移工，但勞雇兩方其實已經鬧僵，移工「不可能回去原工作，又無法合法轉換，合法的途徑都試遍了，家鄉還揹著債，若是不願意回國，那有的移工就只好鋌而走險，逃跑。」陳容柔說。

近年來，「逃逸／非法外勞」的污名，在2017年被移民署前署長楊家駿改為「失聯移工」，期待在稱呼上可以更友善，體貼移工選擇過體制外生活後的艱辛，不一定離開原職的責任都出在移工。陳容柔直言，很多人都會直觀把移工「自主離職」的原因，抨擊成是擋不住高薪的誘惑而「跑掉」，但實務需要去細膩思考的，是為什麼有法令保障的勞動條件，會比違法的勞動條件還糟，造成推力讓他往外跑。

這幾年，私人仲介業者發明了「買工費」這樣的名目，專門向需要轉換雇主的移工要求一次4到7萬不等的見工費。因移工被要求一次付清，現金交易，證據難以蒐集。（圖片／TIWA提供）

要找工作新發明　請交高額買工費

更讓移工「合法」轉換工作之路痛苦的，是近年來私人仲介業者的新發明：「買工費」。

除了爭取自由轉換雇主的關卡重重，就算歷經曠日廢時，進入可以合法轉換、勤找工作的兩個月之期，移工為了爭取被仲介帶去見老闆的機會，「一次見工的行情價是台幣4到7萬不等。」這是這幾年，移工市場檯面下的新發明，檯面上不能說的「祕密」。

台灣在2016年取消移工需要3年出境一次的法條後，一個可以在台灣合法工作最長12年的移工，從此少了過去每3年出境一次回到母國，重新來台就要被仲介再剝一次皮的困境。然而，由於幾乎所有工作機會都掌握在仲介手裡，政府雖有設置宣稱給轉換移工使用的官網，但卻沒有多語版本，對移工極不友善。

當移工市場上仍只有仲介知道哪裡有欠工，「工作機會就變成待價而沽的商品」。TIWA在月餘前開了記者會，「揭露」這個在移工市場已經人盡皆知的秘密，只因被要求現金交易、一次付清，所以證據難收集，且一旦得罪仲介，移工將再也找不到新工作。再加上兩個月稍縱即逝，移工要合法找到新工作，就很難不含淚買單，乖乖付錢。

2017年所舉辦的第一次非公民公投中，是否同意家庭看護工有勞動法令保障」、「是否同意自由轉換雇主」、「是否同意廢除私人仲介制度，強制政府對政府引進勞工」是三項主要訴求，正是台灣引進移工30年，始終難解的人權困局。（圖片／移工公投粉絲團）

非公民公投　自由轉換雇主破萬支持

去年台灣10大公投案，投得人人頭昏腦脹，大部分長輩叫苦連天，台灣人則必須重新認識主流。但很少人有關切到在2017年，台灣移工聯盟也同時發起了「非公民公投」，並在同年年底的移工大遊行現場公布公投結果。

移工公投共有53個公民團體連署支持非公民的政治權訴求，其中共有11,000多名移工、1,539名台灣公民參與投票，其中「是否同意家庭看護工有勞動法令保障」有12,744票同意，「是否同意自由轉換雇主」12,705票同意，「是否同意廢除私人仲介制度，強制政府對政府引進勞工」有12,684票同意，3項訴求均破萬人支持，票數接近，只為解決台灣引進移工30年的沈痾。

「找工作要碰運氣，找到了工作也是要碰運氣。」陳容柔說。在台灣移工的血汗市場中，什麼時候才可以不再要求弱勢的移工為被動的、自己的選擇「負責」，殘忍的一切都靠碰運氣，那將會是個更值得期待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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