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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禽保育系列三:友善環境 鷹姿再現紅豆田

    2018-10-27 00:00 / 作者 白宜君

    2013年底,記錄老鷹先生沈振中守護黑鳶20年的紀錄片《老鷹想飛》完成後製,隨即兩年間「老鷹」展翅翱翔、逡巡全臺,鷹姿颯颯的魅力喚起臺灣人的集體保育意識,也重新喚起我們與牠們似遠實近的連結。

    俗稱老鷹的黑鳶曾遍佈臺灣的天空,在80年代卻大量銳減。一代又一代的生態保育者接力呼籲友善環境,並逐漸加入更多不同專業與領域的工作者共同協力,老鷹才那麼親近的又在我們的天空上盤旋。(圖片╱謝季恩攝)

    臺灣集體記憶 過去滿天黑鳶

    在臺灣社會俗稱老鷹的「黑鳶」,過去曾是分布全台的留鳥,隨處可見,毫不稀奇,尤其在歌謠或是在遊戲中,與我們記憶相依。《老鷹想飛》所記錄的,是沈振中追查黑鳶數量在臺灣銳減的真相究竟為何,經調查後才發現,主因是食用中毒而倒斃田間的老鼠或是小鳥,二次中毒而死。



    在《老鷹想飛》後,友善環境的呼籲在以紅豆為主要經濟作物的屏東獲得極大的反饋,「老鷹紅豆」產品旋風從當地農會到全聯超市,都可以買得到。黑鳶的數量也止跌上升,從不到200隻的瀕臨滅絕,到現在一年兩次普查,大約都可以在600隻上下。但這條生態與經濟的拔河之路,說來輕巧,卻也且行且停頓。

    因中毒倒地的麻雀。(圖片╱屏科大鳥類研究室提供)

    因二次中毒而亡的猛禽。(圖片╱屏科大鳥類研究室提供)

    老鷹紅豆的推廣,招喚我們對於農業發展與生態保育並行的努力之路。(圖片╱林清源提供)

    為防鳥害 農夫只好播種毒殺

    推廣友善老鷹的農業雖對生態復育與多樣性立意良善,但對看天吃飯的農民而言,卻是糾結掙扎,險阻重重。接下老鷹先生沈振中手上守護黑鳶棒子、被戲稱為「老鷹公主」的林惠珊,畢業於屏科大野生動物保育研究所,現為屏科大鳥類生態研究室助理暨台灣猛禽研究會黑鳶召集人,長期蹲點屏東,對農民的艱苦點滴在心頭。



    老鷹作為食物鏈中的高端消費者與清道夫,因為「撿屍」在田間死掉的小動物而二次中毒死亡,那麼,一開始就死在田間的動物又是為什麼路倒在此?



    林惠珊曾調查、走訪屏東紅豆田,發現農夫為了保護農作收成,製作毒餌以防備鳥害是最主要的原因。過去甚至盛行先將浸泡過農藥的種子撒下,保護農作遭受蟲害又能防除鳥害,待鳥兒啄食有毒的種子、死過一輪後,再種下真正要讓人類食用的種子。從文獻上也可看到當時官方將此作為農作豐收的正面宣傳,官民協力為盛產。



    「我們曾經在農田一夜撿了2000多隻不同鳥的屍體。」林惠珊回憶,在2013年底,《老鷹想飛》所引爆的輿論效應,讓農田慣行的毒鳥護種習慣同時被放到陽光下檢視。在撿起2000多隻死鳥的隔天,當時的屏東縣農業處副處長姚志旺看過報導後,馬上邀請林惠珊拜訪在地農民,一起研究農作與生態共存之道,又來到同一片農田。

    農作工序複雜 齊作才能分散風險

    沒想到那麼快再訪毒鳥田地,但證據已失,林惠珊生動形容當時場景:「到了農田,發現了5隻麻雀的屍體,副處長看起來非常捨不得。」同一時間,居然有一群老鷹飛過且距離地面非常近,她大笑轉述姚志旺的第一反應:「牠們是要來伸冤的嗎?還是要請命。」



    屏東縣農業處隨後為了推廣友善老鷹的農田,開始補助農民採購農耕機的新套件,讓紅豆可以透過機器,直接播種插入土中,等到強壯的枝芽探出土後,鳥類已經沒有辦法損害農作了,以減少因人工灑播而需要防備鳥類來吃種子的傷害。



    然而,除了改善農機,農田的實際作業程序是一個非常複雜的知識體系。比如說,有人提議將秋天播種的紅豆,移到春天去播種,便可以避開愛吃紅豆的薊馬蟲害。但是,這個提議最後還是沒有辦法規模化,林惠珊無奈說:「春天大家都在種稻子,你卻種紅豆,水利局放水的時候,紅豆田就淹水了。」



    除此之外,紅豆一年一收,稻子兩收,若是春天種紅豆,稻子就會減產一輪收成,更別說農田中機器有限、人工有限,農民要在同一個時間點做同樣的工序,互相配合與協作才能一起完成所有人的農田作業。林惠珊與農民相處日久,非常清楚農作邏輯:「集體一起做事,才有辦法分散風險。」

    推廣友善老鷹的紅豆田,田間就會充滿許多雜草,農民會戲稱自己是「種草的」。(圖片╱屏科大鳥類研究室提供)

    「老鷹紅豆」的紅豆豆莢不再飽滿(圖片╱屏科大鳥類研究室提供)

    農田裡沒有毒死後的小鳥或老鼠,老鷹不再因誤食而危險,重新親近土地。(圖片╱謝季恩攝)

    友善老鷹農作 雜草轉黃金

    即便困難重重,為了保護老鷹而興起的農田改革運動,還是在不同專業的努力下,成效漸顯,並透過集體所散發的正能量吸引更多人加入。除了紅豆直播機的推廣,過去盛行毒鳥的農藥加保扶已在2017年禁用,而農委會防檢局從過去免費提供老鼠藥,到現在宣導讓「天敵猛禽來滅鼠」的大轉彎,「老鷹紅豆」的種植面積更從一開始的25公頃,增加到現在已超過100公頃,還不時舉辦千人種豆活動,讓更多民眾容易親近。



    「說實在,最辛苦的是農民,他們要改變幾乎一輩子的觀念。」林惠珊舉例,屏東在地轉型最努力的農夫林清源,是稻子神農獎得主,紅豆雖然不是主力,「但他以前的紅豆又大又飽滿、色澤漂亮,煮起來鬆軟、對消費者又便宜;而現在都是醜醜小小的,要選豆兩次,賣相還是很差,田裡面還都是雜草,被大家笑,打擊非常大。」

    只要能跟大眾溝通分享友善環境的知識與經驗、讓人類與猛禽能夠和平共榮相處,林惠珊都會珍惜每一個機會。在這條生態與經濟的辯證之路上,許多共同在努力的人也是這樣的心情。(圖片╱鍾上瑋攝)

    呼朋引伴 一起作「潮農」

    雖然農夫開始戲稱自己是在種草的、在餵鳥的,但自從開始做友善老鷹的農田之後,青蛙回來了,也在天空看到老鷹盤旋,生態的豐富性還是讓人動容。林惠珊說農夫開始轉念:「雜草其實是黃金,因為出現雜草跟青蛙,大公司才會開始跟我們契作。」呼朋引伴,大家一起作「潮農」。



    常常為了老鷹與大眾溝通,現在還帶著即將臨盆的第二胎跑場,林惠珊說自己從不厭煩,一再又一再的將自己的研究與觀察分享給想要知道的人。



    「有一次放映會結束後,一個小朋友哭著問我,『除了吃老鷹紅豆的銅鑼燒之外,我還有什麼方法可以保護老鷹?』」當越來越多人共同為生態多樣性努力,每一滴付出的汗水或是淚水,都會成為人類與生物們共同安樂生活在這片土壤上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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