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15週年　科索沃在國際上過得如何？

巴爾幹半島上的科索沃2008年2月17日在歐美支持下宣告獨立，雖然尚未能夠加入歐盟或聯合國，至少已被普遍承認是個獨立國家，也因此被其他想要獨立的地區視為典範。科索沃經過流血才能走到日後獨立這一步；即使獨立15年了也無法高枕無憂，仍有與鄰國塞爾維亞發生衝突的可能性，西方正設法施壓雙方各讓一步，避免在烏克蘭之外又多一個歐洲戰場。

科索沃的阿爾巴尼亞族佔9成，而塞爾維亞族人口約佔5%，集中生活在該國北部。去年，以阿爾巴尼亞族為主的科索沃政府推出新規定，要求塞族民眾只能使用科索沃政府核發的車牌。塞爾維亞指責，這是對科索沃塞族人的歧視，引發兩國齟齬，塞族人也罷工抗議，又發生襲警事件，塞族人後來封鎖鐵軌，塞爾維亞也封鎖科索沃通聯至歐洲的道路。

在北約與歐盟調解下，科索沃去年12月底同意，2023年底前不實施車牌規定，塞爾維亞則同意移除路障。雙方繼續討論關係正常化的可行性。

塞拉耶佛大學（University of Sarajevo）政治學助理教授卡爾契奇（Hamza Karčić）在一篇投書裡指出，車牌不會是第一件推動科索沃和塞爾維亞公開衝突的事件，也不會是最後一件。

卡爾契奇教授指出，雙方之間的局勢升溫模式已經有了一條清楚的公式：科索沃會想要盡可能在自家全部領土上實施自己的主權，塞爾維亞就會說這是歧視，然後利用住在科索沃的塞族人口作為代理人，煽動當地民眾一起發動反抗。接著歐盟就會介入，讓雙方簽訂一條協議。如此周而復始。

從這個循環中可以發現，車牌之類的治理手段並非衝突主因，核心問題仍是科索沃的主權獨立。

被民族主義綁架的主權問題

要討論這個問題，不免要先講古。20世紀初鄂圖曼土耳其被巴爾幹聯軍擊敗後，科索沃被劃入塞爾維亞，塞族人口開始增加；二戰時，塞爾維亞被併入阿爾巴尼亞，塞族人口又被驅逐。二戰後，在南斯拉夫共產黨政權下，阿爾巴尼亞族居多的科索沃被劃為塞爾維亞一塊自治區。

南斯拉夫崩解前，塞爾維亞開始限縮科索沃自治區的權利，阿族人反抗，1991年科索沃第一次進行公投支持獨立，但當時只有阿爾巴尼亞承認。沒能獲得國際支持的公投，讓塞爾維亞加強控管科索沃，阿爾巴尼亞族的反抗也更激烈，組成游擊軍發動起義，襲擊塞族政治人物。

塞爾維亞因此對阿爾巴尼亞人展開屠殺，最後導致北約軍隊在1999年介入，轟炸塞爾維亞78天，塞爾維亞終於同意將軍隊撤出科索沃，而科索沃則成為聯合國託管地，北約維和部隊駐守。至2008年2月17日，科索沃在歐美支持下宣告獨立，國際普遍認可，除了塞爾維亞、俄羅斯、中國等少數國家。

解法一：塞爾維亞族自治城聯

歐盟一直在推動科索沃與塞爾維亞關係正常化。2013年，兩國簽署一份協議，為科索沃允許北部塞族人自治設定了詳細規範，計劃將北米特羅維察（North Mitrovica）、茲韋錢（Zvecan）、祖賓波托克（Zubin Potok）、萊波薩維奇（Leposavic）4座城市設為「塞爾維亞族自治城聯」（Association of Serbian Municipalities），在經濟、教育、醫療、都市規畫上有自主權。

塞爾維亞很滿意這份協議，一心想盡快促成這個城市聯盟成立，但科索沃一直對此保持警戒。2015年，科索沃政府凍結這份計畫，之後加碼宣告違憲。

歐美其實也支持建立「塞爾維亞族自治城聯」，不過科索沃政府不太買帳，總理庫提（Albin Kurti）去年8月接受《半島電視台》採訪時指出，這類以族裔為基礎的區域計畫可能成為分離主義的溫床，並以波士尼亞與赫塞哥維1992年的類似事件為例。

解法二：歐盟的誘惑

目前雖有100多個國家承認科索沃獨立，但由於塞爾維亞和中俄兄弟們的反對，科索沃至今無法加入聯合國，只加入了世界銀行（World Bank）、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這類較不牽涉領土與政治的組織。

科索沃也還沒加入歐盟，儘管去年12月遞交了申請，但歐盟通常不願接受有領土爭議的國家入盟。科索沃護照在歐洲也不好用，其公民要進入歐盟和申根區還需要申請簽證；歐盟上月提出一項草案，擬允許自2024年起，科索沃公民可以免簽前往歐盟，6個月內最長可停留90天。

然而，一些專家指出，放寬簽證規定其實是歐盟拿來施壓科索沃對塞爾維亞態度放軟一點的手段。《歐洲新聞台》（Euronews）引述政治分析師拉奇（Gazmir Raci）的說法，科索沃對塞國的溝通進退與否，將會對簽證自由化產生影響。

歐盟也嘗試利誘塞爾維亞。法國和德國先前曾提出計畫，以歐盟加速批准塞爾維亞加入歐盟為條件，交換塞爾維亞承認科索沃獨立。科索沃總理庫蒂對此很有興趣，但塞爾維亞總理武契奇（Serbia’s Vucic）說，塞爾維亞絕不會接受。

不過，實際上，武契奇並非全然拒絕法、德的提案。塞爾維亞也想加入歐盟，武契奇本月2日對國會表示，如果塞爾維亞不接受歐盟的提案，入盟申請很可能被凍結，也會失去入盟前的資金和外資投資機會。這番暗示讓塞爾維亞民族主義反對黨震怒，大罵武契奇背叛國家，並與執政黨議員扭打。

而科索沃總理庫蒂先前表示，除非塞族人拆除所有違法路障、交出所有非法持有的武器，否則不可能正式讓塞族自治；本月6日，庫蒂姿態也放軟，原則上認同歐盟的計畫，稱這是一個不錯、可以推進的溝通基礎，但他強調，科索沃對於「國際擔保」的擔憂也必須獲得解決。

塞拉耶佛大學的卡爾契奇教授認為，科索沃與塞爾維亞的問題短期內不會解決，俄羅斯也有可能為了分散西方注意力，策動塞爾維亞加劇與科索沃的緊張關係；卡爾契奇寫道，為保護科索沃的安全，北約組織應該增加科索沃駐軍、美國應加強對科索沃軍警的訓練，也應該讓科索沃盡快加入北約。

然而，這會否像俄羅斯以「北約東擴」為由而出兵烏克蘭那樣，反而導致區域衝突發生，那又是另一種觀點了。